我第一次见到林晓棠,是在2018年的一个雨天。那天我刚从公司辞职,揣着最后一个月的工资,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天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我没带伞,只能抱着胳膊往路边的屋檐下躲。雨下得又急又密,打在地面上溅起一层水雾,模糊了远处的街灯,我看着来往的行人急匆匆地奔跑,心里空落落的,像被雨水泡胀了的海绵,沉重又茫然。就在我盯着雨帘发呆的时候,一把浅蓝色的雨伞递到了我面前,伞沿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顺着伞骨往下滴。“你没带伞吗?”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转过头,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头发扎成一个简单的马尾,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贴在光洁的额头上,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葡萄,亮闪闪的。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摇摇头,又点点头,语无伦次地说:“啊……是,没带,谢谢。”她笑了笑,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这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你要去哪里?我送你一段吧。”我报了一个附近地铁站的名字,她点点头,把伞往我这边挪了挪,自己的半边肩膀却露在了外面,雨水很快打湿了她的衣袖,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我连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跑过去就行,别把你淋感冒了。”她却固执地按住我的胳膊,“没事,雨太大了,跑过去也会湿透的,一起走嘛。”说着,她率先迈步走进了雨里,浅蓝色的雨伞在雨幕中撑开一片小小的天地,我赶紧跟上她的脚步,两个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雨水敲打着伞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莫名让人觉得安心。路上我们没怎么说话,偶尔她会问我一句“你是在这里上班吗?”“辞职了啊,那接下来打算做什么?”我都老老实实地回答,说自己还没想好,只是觉得之前的工作太压抑,想出来透透气。她听完点点头,没有追问,只是轻声说:“慢慢来,总会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的。”走到地铁站入口的时候,雨稍微小了一点,我接过她递过来的伞,想跟她要个联系方式,方便以后把伞还给她,结果一紧张,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主动从包里拿出一张便签纸,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递给我说:“我叫林晓棠,这是我的电话,等雨停了,你把伞还给我就行。”我接过便签纸,指尖碰到她的手指,凉丝丝的,像夏天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西瓜,我连忙说:“谢谢你,林晓棠,我叫陈阳,明天我就把伞还给你。”她笑了笑,摆摆手说:“不急,你方便的时候就好。”说完,她转身跑进了雨里,浅蓝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中,只留下我手里握着那张写着她名字和电话的便签纸,还有那把带着栀子花香的浅蓝色雨伞。
第二天雨停了,天空放晴,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把地面晒得暖洋洋的。我拿着伞,按照便签纸上的地址找了过去,那是一家开在老街区里的小书店,名字叫“棠棠书屋”。书店不大,门口摆着几盆绿萝,绿油油的叶子上还挂着雨水的痕迹,推门进去,风铃叮当作响,一股淡淡的书墨香混合着栀子花香扑面而来。林晓棠正坐在收银台后面看书,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看得很认真,连我进来都没发现。我轻轻咳嗽了一声,她才抬起头,看到是我,眼睛一亮,笑着说:“陈阳?你来了。”我点点头,把伞递给她,“谢谢你的伞,昨天多亏了你。”她接过伞,放在一边,“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会儿吧,要不要喝点什么?我这里有柠檬水。”我没客气,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她转身去给我倒柠檬水。书店里很安静,只有偶尔翻书的沙沙声,还有窗外传来的几声鸟鸣,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从经典名着到网络小说,应有尽有,看得出来主人很用心。林晓棠端着一杯柠檬水走过来,放在我面前,“尝尝看,我自己泡的。”我喝了一口,酸甜适中,带着淡淡的清香,很爽口。“很好喝,”我说,“你这家书店真不错,很安静,适合看书。”她笑了笑,“就是开在老街区,生意一般,主要是自己喜欢看书,想着开一家书店,既能满足自己,也能给喜欢看书的人提供一个地方。”我们就这样聊了起来,从喜欢的作家聊到看过的电影,从生活中的琐事聊到对未来的期许,我发现我们有很多共同话题,她说话的时候很温柔,语速不快,让人觉得很舒服,我跟她分享了我之前工作的烦恼,说自己一直想做一份能让自己开心的工作,可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她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地发表自己的看法,没有说教,只是轻轻点拨,却让我豁然开朗。不知不觉就聊到了中午,我起身准备离开,她说:“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面店,要不要一起去尝尝?就当是谢谢你把伞还给我。”我心里一阵窃喜,连忙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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