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炷香之前,鬼族大军裹挟着滔天黑气出现在北方天际线时,杨云天仍浑然未觉。
他盘坐在那座简易传送阵旁,双目紧闭,呼吸微不可闻。
整个心神早已彻底沉入识海深处,外界风云变色、于他而言,不过是遥远模糊的背景杂音,被完全隔绝在专注的壁垒之外。
脑海中一个又一个雷文,无数次的失败与调整,眼看就要真正将那传送阵“模拟”出来,只差最后一道连接、一个收束、一次整体“意图”的圆满贯通!
偏偏就在此时——
一股难以言喻而浩瀚的意志,仿佛跨越了无尽空间,轻轻“刺”了他心神一下。
是鬼皇那投向天罚营方向的一瞥。
“嗯?”杨云天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干扰”微微“唤醒”,从那种近乎“忘我”的深度推演中抽离了一瞬。
就像是酣睡正浓、美梦将至高潮时,被人轻轻推了一下。
不由自主的想接上那断掉的梦境,杨云天努力的烙印下那最后一个雷文。
就是这最后一笔,却也成功构建了一个“微型传送雷纹”。
不过,这道雷纹却极不稳定,不但需要他全程以自身神识主导、法力维持,且传送距离极短。
诡异的是,那枚悬浮于他身前虚空的“雷纹”,仿佛感应到了他神识瞬间的松动。
它,自行激活了。
杨云天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
空间不再是平滑的幕布,而像一块被无形巨手狠狠揉皱、又强行撕开的绸缎,裂开一道边缘不断迸溅着危险电火花、内部幽暗深邃、充满狂暴乱流的裂隙!
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自裂隙中狂涌而出,瞬间裹住了近在咫尺且心神俱疲的杨云天!
他坠入其中,感觉不是在穿过通道,而是在顶着狂暴的、意图将他碾碎的空间压力向前“挤”。
通道另一端,他脸色苍白,神魂震荡地跌出时,通道在他身后如同橡皮筋回弹般瞬间消失。
于是抬眼,这才看到了如今两军对垒的恐怖场景。
如同“英雄登场”一般,在这万众瞩目之下,这位“英雄”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却异常务实:刚才那传送,到底哪儿出错了?
消耗惊人、方向模糊、过程凶险……雷文构建的传送结构远未稳固,方才与其说是传送,不如说是被不稳定的空间裂隙“吐”了出来。
他隐约明白,这类挪移秘法对阵道精深的元婴修士并非秘密,但他们多是以灵力模仿阵纹形态,照猫画虎而已。哪像自己这般,非要追根究底,用雷霆的“原始文字”去解构空间挪移的本质原理。
脸上残留的思索与困惑,在尸山血海的战场上显得格外突兀,也终于引来了骸骨王座上的注视。
“哟?”鬼皇的声音从高处落下,带着冰刃般的玩味,“正主总算来了。朕的那个‘小玩意儿’,用得可还趁手?”
“朕?”杨云天一愣,随即了然。
但出乎所有旁观者意料,他非但没有畏缩,反而像个市井老油条般拍了拍身上尘土,语气惫懒:“怎么还说是你的?当初你可是亲口说了‘送’我。堂堂皇者,金口玉言,总不能说话不算吧?”
“呵,”鬼皇低笑,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扶手,“朕当初……确实说过赠予你。不过朕也明言,需你……”
“打住!”杨云天竟直接摆手打断,动作粗鲁得让后方妖族将士心头一紧,“我可没应下任何条件。强买强卖——这可不是一界皇者该有的做派。”
“有趣。”鬼皇眼中幽光流转,如深潭映月,“朕是越来越中意你了。不过……”他话音陡然转沉,天地间温度骤降,“你当真不怕朕现在——就碾碎你这只蝼蚁?”
“轰——!”
无形的威压如九幽冥河倾泻而下!
杨云天双膝剧震,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整个人被硬生生压得半跪于地,喉头腥甜上涌,“噗”地喷出一口鲜血,在焦黑土地上溅开刺目的红。
“云天!”凤皇赤甲微震,涅盘真火隐现;王爷眼神一厉,袖中灵光吞吐——二人气息骤提,就要出手!
“别动!”杨云天却猛地抬手制止,五指因用力而青白。
他咬着牙,从齿缝间挤出声音,每个字都带着血沫与一种近乎癫狂的笃定:“他舍不得……现在是他求我,不是我求他!我的命——比他自己的皇座更‘精贵’!”
“精贵”二字如石投静湖,在联军中荡开层层涟漪。
一个结丹修士,何来这般底气?连隐约猜到黄泉水之事的凤皇,此刻也不敢断言——鬼皇执掌冥域,有的是手段让生者求死不得、死者永世为奴。
杨云天惨然扯了扯嘴角,朝王爷递去一个混杂着痛楚与安慰的眼神。
随即,他竟在那滔天威压下缓缓抬首,染血的目光如淬火钢钉,死死钉向王座上的身影,嘶声长笑:
“来啊!杀了我!就现在!别墨迹!老子倒要睁眼看着——你这冥界之皇,究竟有没有本事取我这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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