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在法则领域内蔓延。
鬼皇、凤皇、乃至从头见证的龙皇与王爷,此刻皆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无人开口,各自的思绪却在激烈翻涌,反复咀嚼着先前那场玄奥“道争”与杨云天那番粗野“诡辩”。
他们忽然意识到一个更为根本的困境——即便在场汇聚了四位“化神”层级的认知与智慧,竟也无法真正断言孰对孰错。
原以为凤皇之道显露出致命缺陷,鬼皇描绘的“万灵归藏”更近大道真容。
可经杨云天那番胡搅蛮缠般的点破,他们又悚然察觉:鬼皇眼下亲率大军、寻求黄泉的举动本身,恰恰是在践行一种极致的“引领”与“开拓”,与凤皇之道暗合。
这不是非此即彼的对错之争,更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纠缠与共生。恰如鬼皇方才展示的太极阴阳图——阴中含阳,阳中抱阴,彼此依存,流转不息。
杨云天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诡异的安静,以及鬼皇眼中那愈发幽深难测的波动。
见好就收,不能真把人逼到墙角。
他念头飞转,立刻清了清嗓子,脸上那副混不吝的痞气瞬间收敛,换上了一副略显正式、甚至带着点诚恳商讨意味的表情:
“既然矛盾并非无可调和,鬼皇前辈您这大军压境之举,实在大可不必。”他语气放缓,试图营造对话氛围,
“眼下正主都在,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谈呢?非要弄得兵戎相见、生灵涂炭……没那个必要。”
鬼皇司衡目光冰冷地扫过他:“朕还是那句话——你身上那浓烈的黄泉之息,究竟从何而来?朕,必须找到黄泉河。”
“您这问题问的……”杨云天摊了摊手,一副“这不明摆着么”的表情,“谜底就在谜面上啊!还能哪儿来的?当然是泡过黄泉水沾上的呗。您当初要是换种问法,没准儿早就得到答案了。嗨,这事儿闹的。”
他轻巧地把“沟通不畅”的责任,推给了对方。
“泡过?”鬼皇眼中幽火一跳,声音带着斩钉截铁的否定,“荒谬!不论生灵亡灵,一旦沾染黄泉之水,便会被卷入轮回洪流,失去现世存在,只能随波逐流,投入不可知的来生。你如何能‘泡过’而不迷失?”
“您不信,我也没辙啊。”杨云天耸耸肩,随即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探究起来,
“不过,晚辈倒是想问问前辈您——您这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好事’,才惹得那位‘河主’大人,把路过您冥界的那段黄泉……给‘掐’了呀?”
他这话问得随意,却像一根针,精准刺向了鬼皇竭力维持的威仪之下,那最不愿触及的隐痛。
鬼皇胸口明显起伏了一下,周身冥气一阵不稳的翻腾,显然在强压怒意。
杨云天见状,赶忙放缓语气,换上一种“我这是在帮你”的口吻:
“前辈别急,我问这个是有原因的。您想啊,您这好端端的被人‘没收’了黄泉河,总得有个缘由吧?
您若不把实情告诉我,回头我真有机会见着那位‘河主’,人家劈头盖脸一顿数落,说您如何如何不是,我连帮您辩解几句都不知道从何说起,怎么帮您‘求情’说理呢?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口中的“河主”,自然是指甲子秘境真正的主人,那位疑似仁渡和尚前世真身、性格莫测的至高存在。
杨云天虽无把握真能联系上对方,但从过往与青翁、腾龙尊者的交谈中得知,那位存在虽行事跳脱、常以捉弄入秘境者为乐,但在“断绝一界轮回通道”这等关乎亿兆魂魄存续的大事上,绝不会毫无缘由。
既然问题大概率不在“河主”那边,那就一定是鬼皇这边,做了什么触及底线的事情。
杨云天必须弄清楚这个“缘由”。
这不仅仅是为了谈判,更是为了评估风险——即便他真有能力引动玉珏世界中魂老发现的那段黄泉河水,若鬼皇的“过错”性质严重、牵扯巨大,贸然介入,无异于引火烧身,为自己招来无法想象的大麻烦。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鬼皇,等待答案。
“你如何得知我冥界黄泉被人‘掐断’?”鬼皇目光锐利如刀,“此事,绝非你等安插的那颗‘钉子’所能探知。”
杨云天自然不会供出魂老。
他只是无奈地摊手,指向鬼皇身后那浩瀚无边的鬼族大军:“这不明摆着么?您那黄泉河若是畅通无阻,您又何须带着举族精锐,眼巴巴跑到我们这儿来‘寻河’?”
鬼皇沉默片刻,忽然问道:“那‘河主’……你亲眼见过?”
“何止见过!”杨云天眉梢一挑,指间灵光微凝,竟凭空牵引出一丝微弱却精纯、散发着独特轮回气息的水珠
那并非模拟,而是他当年在甲子秘境中,真正炼化入体、与自身因果纠缠的那一滴黄泉河水所残留的本源气息!
虽只一丝,远不及浩荡黄泉之万一,但其中那“洗涤魂质、贯通生死”的纯粹意韵,却做不得假,与寻常沾染的气息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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