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渐沉时,林川独坐帅帐擦拭神龙剑。剑身龙纹在月光下流转青辉,映出悄然出现的蒙面花魁。"将军既认出奴家,"她摘下面纱,残缺小指轻抚琴弦,"可愿听半曲《广陵散》?"
琴音起时,营外忽起骚动。亲兵疾奔来报:"狄军夜袭粮草营!"林川按剑欲起,花魁琴音陡然转急。弦声裂空处,东南方传来连环爆炸——正是白日沙盘上标记火雷的位置。
"不必忧心。"她十指轮拨如飞,"郡主的三百玄甲军,此刻该到狄王后帐了。"
林川凝视剑身倒映的月轮,忽然轻笑:"原来诸位姑娘,早把林某当棋子了。"
"不敢。"帐外传来环佩清响,郡主执伞婷婷而立,"只是天下这盘棋,容不得将军独行。"
寅时的梆子声掠过城头,林川独立在庐州城楼的飞檐上,神龙剑斜指西方狄军大营的方向。夜风卷起他染血的青衫,腰间新系的鹅黄剑穗与狼牙坠在月光下交相辉映。城楼下忽闻马蹄声碎,苏婉儿银甲覆霜,纵马穿过晨雾,马鞍旁悬着的三颗狄将首级仍在滴沥暗红。
“北狄左贤王的人头给你带来了!”她扬手将血淋淋的包裹掷上城楼,枪尖挑开浸透血的布帛,“这老贼临死前说,狄王已在潼水北岸布下天罗地网。”
林川剑尖轻挑,那颗须发虬结的头颅在垛口滚了半圈。他忽然俯身细看死者耳后的狼头刺青,神龙剑倏然出鞘三寸:“不是左贤王,是他麾下第一谋士呼延灼——婉儿,你中计了。”
苏婉儿脸色骤变,银枪猛地顿地:“不可能!我亲眼见他从王帐...”
“王帐是空的。”清泠女声自角楼传来。郡主月白裙裾拂过阶前白霜,罗伞尖正挑着半幅烧焦的狄王旗,“三更时分狄王已移驾东南二十里的鹰愁涧,留在此地的不过是疑兵。”
话音未落,长公主红裳如火掠上城楼,软剑缠住林川手腕:“跟本宫走,现在突围还来得及!”她凤眸扫过西方渐亮的烽火,“狄军五万铁骑距此不到三十里,朝廷的援军...”
“不会来了。”林川震腕挣脱,神龙剑在空中划出湛青弧光。剑气激得城头旌旗猎猎作响,他忽然纵身跃下十丈城楼,青衫在夜风中展如鹤翼:“传令!点燃所有烽燧——要让狄王看见,庐州城今夜燃作白昼!”
八座烽火台接连燃起冲天烈焰,火光映亮城西密林间闪烁的刀光。苏婉儿急追至城楼下,却见林川正俯身抚摸护城河畔的柳树。树皮上深深浅浅的刻痕组成奇异图案,她凝神细看才辨出是狄文“水尽”二字。
“七日前我让婉清刻的。”林川指尖拂过新生的树痂,“狄王生性多疑,见护城河水枯必以为城中粮尽。”他忽然剑指东南,“但真正杀招在鹰愁涧——郡主可知那里藏着什么?”
郡主罗伞轻旋,伞面浮现用水痕绘制的山势图:“前朝废弃的银矿洞,洞中暗河直通潼水。”她伞尖忽点向某处裂隙,“三日前我已命人将二十车芒硝埋在此处。”
更鼓声穿破晨雾,花魁抱着焦尾琴出现在残破的敌楼上。十指轮拨间《广陵散》杀伐之音再现,琴弦震处,城外突然传来战马惊嘶。苏婉儿跃上垛口眺望,只见狄军先锋阵型大乱,数十匹战马竟互相撕咬起来。
“我在草料里掺了蛇涎香。”花魁面纱下飘出轻笑,“这点小把戏,还是跟将军学的。”
长公主突然挥剑劈向敌楼木柱!剑风过处,藏在鸽笼中的铜管滚落在地。她拾起铜管对着曙光细看,管内残存的药粉让凤眸骤寒:“七日追魂散?狄王的细作倒会挑地方。”
林川接过铜管轻嗅,忽然纵声长笑。笑声未歇,神龙剑已化作青虹贯入敌楼地砖。砖石崩裂时,三名身着周军服饰的细作破土而出,手中淬毒的弩箭齐发!
“留活口!”林川厉喝声中,苏婉儿银枪如龙探海,挑飞弩箭时将最矮的细作钉在梁上。郡主罗伞骤合,伞骨银针封住另一人穴道。唯有第三人咬碎毒囊,倒地前嘶声狂笑:“主人已在城中埋下三百斤火药...”
轰隆巨响从城东传来,刺史府方向腾起浓烟。林川脸色骤变,青衫疾掠时肩头旧伤迸裂,血滴在神龙剑上竟泛起幽蓝光泽。苏婉清提着药箱从马道奔来,见状银针连闪:“川哥哥不可妄动真气!那火药...”
“是幌子。”林川剑尖挑起细作衣领,露出内衬的貔貅纹,“李平山余党的标记,他们真正的目标...”他忽然旋身挥剑,剑气将三支袭向苏婉清的冷箭绞碎,“是粮仓!”
粮仓方向果然传来喊杀声,但见数十黑影正与守军混战。长公主软剑如虹掠去,红裳过处敌喉绽血。她突然踢翻某个粮垛,垛底露出的不是米粮,而是捆捆箭矢:“本宫早将粮草转移了,这些是给狄王备的‘回礼’。”
旭日初升时,城头血战暂歇。林川倚着箭垛调息,苏婉清正为他重新包扎伤口。少女指尖拂过狼毒箭留下的青痕,泪痣在晨光中盈盈欲坠:“若再用剑气,毒入心脉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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