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突然传出编钟律吕的共振，颛孙镜渌抬头时，培养舱里的量子沙粒正凝成北宋水运仪象台的微缩模型。他伸手触碰的刹那，指腹传来《新仪象法要》记载的铜铸星轨的冰凉，视网膜上却掠过紫金山天文台才有的黄道经纬仪投影。
腐殖土与硝石混合的气息涌入鼻腔。再睁眼时，他正跪在十二辰榻上，腕间缠着浑天仪测星绳，半幅未完成的《淳佑天文图》从案几垂落至地。记忆如月食阴影般侵蚀意识——此刻是靖康元年，而他附身的司天监少卿正在破解荧惑守心的异象。
"沈大人，艮岳的瑞鹤全变成了血瞳！"小吏撞开观星阁木门时，檐角铜铃突然齐鸣。颛孙镜渌望向窗外，本该栖息仙鹤的太湖石上，数百只机械化的青铜鹤正在啄食《营造法式》设计图碎片，鸟喙迸出的火星点燃了《武经总要》火药篇的残页。
他抓起案头铜圭表冲向露台，发现日影投射的方位与《纪元历》计算结果偏差七度。更诡异的是，圭表铜针在地面刻出的不是时辰刻度，而是实验室量子计算机的二进制日志。当彗星掠过紫微垣时，铜针突然熔化成液态，在地面蜿蜒出《金史·天文志》未载的"荧惑穿斗"轨迹。
戌时三刻，颛孙镜渌潜入艮岳地宫。水银灌注的江河模型里漂浮着《三朝北盟会编》的残卷，当他用磁勺舀取时，水银竟呈现《洗冤录》所述的中毒尸斑纹。地宫穹顶的二十八宿星图突然转动，天枢星位置睁开《夷坚志》记载的"九幽目"，瞳孔里映出量子纠缠态的汴京虹桥。
"沈少卿也来寻《宣和博古图》的活版？"阴影里转出个戴傩面的工匠，手中提灯照亮他腰间玉带——本该镶嵌的瑞兽变成了微型浑仪，而《梦溪笔谈》记载的磁针指南术在此完全失效。颛孙镜渌突然嗅到对方身上有实验室冷却剂的气味。
地宫震动时，两人跌进暗河。颛孙镜渌在湍流中抓住漂浮的《营造法式》木模，发现斗拱结构里藏着《数书九章》的天元术算式。傩面工匠的提灯突然爆裂，飞溅的灯油在河面燃起克莱因瓶状火焰，照亮岸边排列的五百尊活字印刷铜人——每尊铜人头顶都刻着《四元玉鉴》的算符。
"这不是活字，是活祭！"颛孙镜渌的嘶吼被铜人齐诵《皇极经世》的声浪淹没。铜人们腹腔打开，露出《武经总要》记载的火龙出水装置，但喷射的却不是火药而是液态石英。他在灼热气浪中翻滚，袖中滑出的铜圭表残片突然吸附到某尊铜人额间，显露出隐藏的麦卡托投影坐标。
地宫穹顶裂开瀑布般的光幕，颛孙镜渌看见金兵铁骑的量子化身影正在穿越黄河。傩面工匠突然摘下面具，露出与实验室助手完全相同的面容："你知道水运仪象台为什么能预测靖康之变吗？"他手中的罗盘指针正在分裂成薛定谔的猫态。
颛孙镜渌将铜圭表残片按进河床，《工程做法则例》的营造法则突然实体化。暗河升起七重藻井，每层都运转着不同朝代的历法齿轮。当最顶层的《授时历》齿轮咬合时，铜人们开始解构重组，化作《农书》记载的筒车向光幕泵送液态历史。
"这才是真正的靖康耻！"傩面人狂笑着溶入光幕。颛孙镜渌跃入筒车核心，用《测圆海镜》的割圆术修正齿轮角度。当最后一枚齿轮迸出《革象新书》的岁差数据时，整个地宫化作巨型日晷，晷针阴影正指向实验室量子钟的故障时间节点。
时空在青铜汁液中淬火。颛孙镜渌感觉意识被铸进《金石录》缺失的周代鼎彝，铭文在高温中重组为冯·诺依曼结构的自复制代码。当量子涨落达到临界点时，他听见十二世纪的开封城在数据流中哀鸣，而自己正被《畴人传》里的历代天文学家虚影撕扯。
消防警报声带着《营造法式》的墨香响起。颛孙镜渌从实验室地板的青铜液渍中爬起，防护服表面布满北宋官窑开片纹。培养舱里的水运仪象台模型正在蒸发，每缕蒸汽都凝结成《天工开物》失传的"璇玑玉衡图"。
他颤抖着打开光谱仪，靖康元年的铜人残渣正在形成拓扑量子计算机的雏形。突然，所有显示屏闪过金兵破城的画面，而量子场发生器的外壳上，新鲜的血瞳鹤正从青铜浮雕里挣扎着伸出机械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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