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无法掩饰凝滞表情,无数话语一下一下似千钧般捶着脑仁,叫他震得发晕。
眼睛绷得发紧,映着她的身影,然后被她的红衣灼伤,颤抖得无法自抑。
她说离开。
一切都好好。
他们不是就要长相厮守了吗?明明这些日子他们比往常都要幸福安宁,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一把眠龙剑?因为那大家长的位置?
可她怎么能叫他离开呢?
她怎么能轻易说出这样的话?!
苏暮雨无法接受。
“心向往之……心向往之……”脑中反复回荡着她的话,每个字都变得怪诞不已。
脑中空了一瞬,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开去,疯狂滋生出恐慌。
霎时,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开始从他眼前闪过,他斟酌着自己每一句言辞是否表达不清晰让她产生误会……无数话语从脑海滚过,一个却比一个站不住脚。
眼睫颤了颤只觉得无比酸涩,青年低哑的嗓音艰难从喉咙里挤出,“……我心向往之的是你啊!”
他上前来,将脑子里能搜刮出的全都抖了出来:“……若是你不喜欢平凡普通的生活那我就陪你留在暗河,做不做花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喜欢权利,那我便留下辅佐你,虽不能为你出谋划策,有我在你身边,便尽力为你挡住所有危险。”“便…便是我做饭难吃,我以后不提做饭就是,我的灵鉴就该顿顿享用珍馐美味……”
瞳仁里的她,慢慢裹了层雾,看不太清,却更让他慌,指尖下意识攥紧。
……最后,他已经没办法了,“灵鉴,你相信我,人心是有很多私欲,但你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我爱你。”
苏灵鉴无动于衷。
他攥紧了指骨,险些热泪盈眶,声音颤抖,“……为什么?”
他额角骤沁冷汗,鬓发沾湿,整个人裹着层一触就碎的薄光,宛如沾露凝痕的青竹,素净开片的汝瓷。苏灵鉴心下一动,不觉间便抬起手想替他抚去,攥着披帛的手在半空顿住,她忽然皱了眉。
下一刻,苏灵鉴便被猝不及防扯近了半步。是苏暮雨紧紧抓住了她的手,不让她退。
苏灵鉴意外看向他,不料却望进他漆黑的眼眸里,幽静得透不出一点光。
恍然间她的心跳遗留了一拍,神情却没有多少变化,挣了一下没挣开她也不甚着急,垂首视线落在腕间熠熠发光的宝钏上,不疾不徐道:
“苏暮雨,代号执伞鬼,暗河的傀。”
“世家名门之后,剑道天才。”
“是这一代苏家第一高手,暗河最年轻的蛛影团首领。”
“身处黑暗,却心怀光明。杀人就有三不接,屠戮满门的不接、不知缘由的不接……”
苏暮雨握紧她的手,越听越紧,心中疑虑焦躁越重,恐她消极敷衍便沉不住气问道:“说这些做什么?难道就因为我不肯为你动手杀昌河,你就便要这样折磨我?”
他的眼圈红了,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他知道她性子刁钻,从前偶尔的戏弄不过是小打小闹,权添作闺房之乐。这般古怪艰难他也是第一次领受。
暗河修罗女的手段,能轻易地逼疯一个人。
更何况一个为她着迷的男人。
苏暮雨被千百种滋味腐蚀着。
苏灵鉴摇摇头,露出了一个轻快的微笑,认真道:“苏暮雨,我在说你啊!”
苏暮雨心中翻腾的难受蓦地顿住,神情茫然,听她继续道,“……不想接的不接。”
“在抵御魔教之战中在江湖上声名鹊起,在正派中也很有声名。”
苏灵鉴无视手腕处紧绷的感觉,不疼只是微微有些发麻。任由他扯着,又语气平缓中掺杂着一些骄傲,说出的是另一个人的履历。
“苏灵鉴,代号修罗女,暗河修罗殿主人。”
“孤魂野鬼一个,杀人鬼才。”
“暗河血昭榜排名第一的杀手,反叛苏慕谢三家执掌修罗殿。”
“骄奢淫逸,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惯会玩弄人心,脚下累积无数森森白骨。”
“在江湖上素有妖女之称,堪称恶贯满盈。”
“这是我!”
苏暮雨更茫然了。
苏灵鉴这时问他,“苏暮雨,你认识自己也清楚我么?”。
她的眼睛在阳光下看上去又清又亮,带着暖暖的柔光。苏暮雨心中的焦虑被晃了一下。
“暗河的那些纠纷有什么要紧。”
“你会不会做饭也不要紧。”
“你爱不爱我我早就知道。”
她眼里的笑意还未淡去便接着用平静的真相刺痛他,“我让你走,是因为这里不需要你了。”
“我也不需要你了。”
苏暮雨的时间仿佛停止了,呆呆的,又仿佛在等。
心底开始渗透出点点酸涩液体,悄然酝酿着堰堤溃败般的规模。
苏灵鉴错开眼,慢悠悠叹息一声。苏暮雨那张清冷又不失温柔的俊俏脸庞,她承认她看得有些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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