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牙国际仲裁庭穹顶的LED灯在玻璃幕墙上投下惨白的光晕，林小满站在证人席前整理西装褶皱，指尖触到内侧口袋里的微型录音笔。她抬眼望向听审席末端的陆翊，男人苍白的脖颈被黑色领带勒出病态的红痕，右手虚搭在心率监测手环上，左手正摩挲着那枚暗纹领带夹。
"请原告方出示第37号证据。"首席仲裁员敲击法槌的声音在环形大厅激起回音。竞品律师团负责人推了推金丝眼镜，大屏幕上瞬间铺满泛黄的纸质文件扫描件——三年前晟世集团与长风医疗的并购协议，林小满的瞳孔猛地收缩。
那些原本该躺在法务部档案室的绝密文件，此刻正以不同语言版本在屏幕上并列展开。德文版第7.3条款用加粗字体标注着"智能算法终身授权"，而中文版同一位置却是毫米级缩小的"五年期有限授权"。林小满想起三天前在碎纸机卡槽发现的荧光标记，陆翊私人医生的诊所地址在紫外线灯下泛着幽蓝。
"反对！"晟世首席律师站起身时碰翻了咖啡杯，褐色液体沿着桌沿滴落在林小满连夜整理的证据链原件上，"这些文件未经专业机构鉴定......"
"请允许我方传唤特别证人。"林小满的声音突然穿透嘈杂，她解开西装第二颗纽扣，露出别在衬衫领口的晟世集团工牌。听审席末端的陆翊剧烈咳嗽起来，攥着手帕的指节泛出青白，暗红血渍在纯棉织物上洇开。
当养老院的王院长被法警带进证人席时，林小满注意到仲裁员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那个变形logo在强光下折射出诡异角度，与三年前母亲病床前的呼吸机标识重叠。她将U盘插入投影终端，大屏幕突然分割成十六宫格——每个画面都是竞品董事出入陆翊母亲疗养院的监控记录，时间戳显示着最近三个月每个暴雨夜的23:17分。
"2021年9月6日，贵司智能温控系统导致37位老人出现低温症。"竞品律师调出新闻截图，受害者家属的哭喊声通过环绕音响震颤着玻璃幕墙。林小满快步走向控制台，将证据视频拖进音频分析软件，被加速处理的背景音里突然爆出尖锐的蝉鸣。
"荷兰的深秋哪来的蝉？"她将声纹图谱投射到穹顶，绿色波形在某个节点突兀断裂，"这段视频的真实拍摄日期是2020年8月，养老院监控存档编号HDY0047——恰好是贵司竞标长风集团失败的那个夏天。"
陆翊的咳嗽声突然加剧，他踉跄着撑住座椅扶手，领带夹不慎掉落在大理石地面。林小满弯腰拾起的瞬间，指腹触到内侧凸起的刻痕。当她借着桌底阴影翻转金属片时，"LY&LXM"的激光微雕在眼底烙下灼痕——这分明是上周才被自己扔进碎纸机的骨髓配型报告水印。
"反对有效。"仲裁员第三次敲响法槌时，林小满看见他转动戒指的角度异常熟稔。记忆如锋利的玻璃碎片扎进太阳穴——母亲临终前死死攥住的病历本封皮，那个被鲜血染糊的医院标志，此刻正在铂金戒面上扭曲重生。
电子屏突然跳出红色警报，晟世股价分时图在众人惊呼中垂直坠落。陆翊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西装翻领内侧的冷汗在空调风口凝成白雾。他扯开领带扔向被告席，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手术疤痕，将授权书拍在仲裁员面前时，咳出的血沫溅红了林小满三天前才公证过的公益基金印章。
"根据毒丸计划补充条款......"陆翊的声音被心电监测仪的警报声割裂，他栽向地面时扯断了手环的感应线。林小满冲过去接住他下坠的身体，掌心的器官移植同意书被冷汗浸透，签发日期赫然显示着父亲确诊尿毒症前三个月。
法警包围过来时，林小满的耳垂擦过陆翊冰凉的唇。气若游丝的五个字混着血腥味钻入耳道，她在暴起的喧哗声中摸到他后腰的钢笔——笔帽旋开是微型注射器，淡蓝色液体在仲裁庭吊灯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当林小满将冷链数据包发送给全球七大药监机构时，陆翊的心跳曲线在急救平板上归为直线。她握着他逐渐僵硬的手指按下专利转让终审密钥，仲裁员的法槌突然重重砸在匿名包裹上——那份印着陆翊生母笔迹的安乐死同意书飘落在血泊里，签署日期竟与林小满出生证明上的时间完全重合。
玻璃幕墙外的暴雨冲刷着跨国资本版图，林小满摘掉染血的工牌扔进证据粉碎机。碎纸出口飘出的残片上，"医疗代理"与"遗传病研究"的字样正被陆翊最后的体温烘干，而她的手机震动起来，锁屏显示着黑客刚破译的邮件标题——《恭喜您通过晟世集团终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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