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纪委第四监察室的石英钟指向凌晨两点，陈凡的衬衫领口还沾着牙膏沫。审查员老吴用镊子夹起恒温箱里的针剂，紫外线灯照出瓶身暗码："这玩意在俄罗斯黑市能换辆宝马，陈副镇长倒是会藏东西。"
"上周四校医室更换过洗漱台。"陈凡将学员证推过桌面，"后勤科有报修记录，孙大夫可以证明我牙龈出血。"他的指甲在桌底抠着木刺，监控死角的地砖缝里嵌着半片消毒湿巾——是林雪被带走前留下的暗号。
老吴的钢笔突然在问询笔录上顿住，墨水洇透了"放射性药物"的"射"字。走廊传来密码箱滚轮声，穿防护服的技术员将笔记本电脑转向众人："周子琰的离岸账户昨晚分七笔向开曼群岛转账，每笔金额刚好卡在外汇监管红线之下。"
屏幕上的资金流向图如血管蔓延，陈凡认出某个控股公司logo："荣盛集团三年前竞标失败的水库清淤工程，中标方是这个空壳公司。"他调出手机里的招标公示截图，"当时我在借调水利局时跟过这个项目，流标原因是资质造假。"
审查组的吊灯突然频闪，投影在墙面的交易记录出现重影。技术员猛敲键盘时，陈凡瞥见加密文件夹的缩略图——是公海医疗船的甲板监控，林雪被捆在手术台上的画面闪过0.3秒后蓝屏。
"设备故障，休息二十分钟。"老吴合上案卷时，袖口蹭倒了陈凡的保温杯。热水在桌面漫延成不规则的岛屿，陈凡用指尖蘸水画出701矿的巷道简图，老吴的眼镜片反光遮住了骤然收缩的瞳孔。
地下车库的排风口卷来咸腥味，陈凡借口上厕所钻进消防通道。安全出口的"EXIT"指示灯忽明忽暗，他在电表箱背面摸到粘着口香糖的U盘，插进读卡器的瞬间弹出矿难伤亡名单——七个矿工的身份证号与器官移植供体完全一致。
"陈副镇长对智能马桶感兴趣？"周子琰的司机堵在洗手间门口，工装裤上沾着车底污泥，"领导让我送您回招待所。"他的扳手套筒咣当落地，滚到陈凡脚边时露出半截针孔摄像头。
招待所208房间的窗帘印着霉斑，陈凡在台灯罩内侧发现窃听器。他拧开矿泉水瓶盖，用瓶身折射观察窗外：斜对面的建材市场楼顶，无人机群正在更换电池，机翼上的防汛指挥部标识被刮掉一半。
凌晨四点，暴雨砸在遮阳棚上如擂战鼓。陈凡伪装成送餐员混进后勤通道，却在冷库门前撞见孙大夫在填埋医疗垃圾。破碎的疫苗瓶里飘着组织切片，某个玻璃罐的福尔马林液体中，泡着枚带芯片的肾脏。
"陈同学失眠该做脑CT。"孙大夫的白大褂下摆滴着冰水，手推车轱辘在地面划出S型轨迹，"像林雪同志多好，在手术台上睡得安稳。"他突然掀开推车下层，备用电源的绿灯映出舱位图——标注"3号舱"的坐标正在逼近701矿入海口。
陈凡的后腰顶到冻肉垛，摸到库管员的扫码枪。当孙大夫俯身锁冷库门时，他迅速扫描肾脏标本的条形码，手持终端显示该器官于四小时前完成跨国分配审批。审批文件的电子签章，是已经落马的前省卫生厅厅长。
雨势渐弱时，防汛指挥部的冲锋舟突袭码头。陈凡裹着借来的救生衣，看见缉私艇的探照灯锁住艘改装渔船。船头的海钓竿突然调转方向，钓线缠着防水袋抛入江中，浪花里翻起星海生物LOGO的包装箱。
"那是危化品！"陈凡的喊声被马达轰鸣吞没。缉私队员的钢叉刚钩住包装箱，橙色浮标突然爆开，放射性物质检测仪发出刺耳警报。混乱中有人中弹落水，陈凡抓住漂过的救生圈，指尖触到内侧用鱼线缝着的记忆卡。
省人民医院的隔离病房飘着电离后的焦糊味，陈凡的防护服里凝满汗珠。主治医师指着CT影像讲解："林雪同志的脑部植入物已经移除，但海马体受损导致部分记忆缺失。"监护仪突然波动，林雪的左手在床单上抽搐出摩尔斯电码：小心港口。
陈凡借口买水果溜进安全通道，记忆卡里的视频让他瞳孔骤缩：省委党校的校车曾七次深夜出入701矿，车牌号与青干班外出调研登记表对不上。某个颠簸镜头里闪过周子琰的侧脸，他手中的地质锤正撬开封存二十年的矿难巷道。
防汛警报再次拉响时，陈凡在住院部天台望见浓烟。701矿方向腾起蘑菇云状的尘雾，无人机传回的画面里，溃坝的泥石流冲开了矿井密封墙，锈蚀的传送带上散落着九十年代的矿工头盔，内衬里嵌着青干班首届学员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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