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紧紧贴着硕大的落地窗，肉乎乎的小奶膘被挤压得变了形。
“都很正常，没什么奇怪。”楚淮远抽空回了她一句。
念念眨巴着黑宝石一样灿亮的眼眸，糯糯反问:“正常吗？很正常吗？”
“雨天嘛，一年四季都有，我活了二十多年，都是如此。”楚淮远声调平稳，“再往上数数，爷爷、太爷爷那一代，也没有出现例外。”
“而雷雨天气，一些动植物都会遭殃。”
这是常识。
但从前，念念对此不感兴趣。
“呀，可北疆，却一直没有下雨……”都超过三年了。
楚淮远一愣，而后回答道:“那是罕见的情况。”
想了想，他又补充:“其实，不是所有地方都同南城一样，譬如沙漠地区、高山之巅、北极南极、或是一些极端干旱的地区，都几乎不下雨。”
念念往后退了一步，无意识地扣了扣音乐盒的玻璃罩:“可是，不下雨的话，粮食就不能长高高啦。”
蔬菜、花草树木也一样。
她抿着粉嫩嫩的小嘴，担心北疆百姓的生计。
“那就蓄水、引流、建沟渠、挖树洞取水等等，这些都是有效的措施。”楚淮远对北疆知道得不多，也无意深入了解。
与此同时，记者的声音响起:
“南城下面的易阳县，地势低洼。”
“洪灾忽然来袭，没有任何征兆，在河流下游居住的村民，由于撤退不及时，死伤无数。”
“截止到今天，仍然有很多被困人员。”
这则新闻一经传出，便闹得沸沸扬扬。
洪灾？
死伤无数？
很多被困人员？
念念眼神颤动，手中的音乐盒没有拿稳，径直滑落在地上。
玻璃罩碎了，裂成一片片。
她小脸惨白惨白，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呜呜呜，生命怎么这么脆弱？
可她人小腿短，又能做什么呢？
“念念，念念想帮帮他们……”
亮起的电视屏幕，正在实时播放易阳县洪灾的画面。
上涨的水位，犹如凶猛的野兽，张开锋利的獠牙，吞噬着一切生机。
有人试图挣扎，却不慎往更深处沉溺。
最终，只能恐惧地、绝望地死去。
看得人揪心。
楚淮远见念念的状态不对，他放下电脑，走近念念:“救援人员已经去了，我们再去现场，只会是累赘。不过，念念如果真的想要尽一份力，我们可以捐赠资金和物资、给灾民提供就业岗位、临时住所，承建抗洪堤坝。”
有楚氏托底，能做的事情不少。
“不，念念要去！”
她不想待在家里什么也不做。
“有用的，念念很有用的！”
她似是被晒瘪了的卷心菜，失了水分，蔫巴巴的，无精打采，却在下一瞬揣着小胖手，满目晶亮。
她支棱了起来。
楚淮远提醒道:“念念，这不是过家家……”他们要对生命负责。
念念噔噔噔小跑，进入房间。
她一手捞过小熊双肩包，一手带上瓷碗。
玉如意用绳子固定住，插在后背。
“出发喽，舅舅！”
念念两手握拳，一只拳头在前，另一只在后。
经典的超人手势。
相当威风。
驱车到易阳县，需要一个小时的路程。
到了易阳县，楚淮远下了车。
他紧紧搂着小奶娃，身侧的司机帮忙撑伞。
饶是有心理准备，但映入眼帘的一幕，还是深深震惊到了他。
大雨磅礴。
雷电在时不时炸响。
洪灾冲毁道路、冲毁桥梁、冲毁房屋，也在冲毁……所有人的意志。
没过头顶的深水区，掩盖了一具又一具尸骸。
雨声浩荡，哭声震天。
处处可见悲痛欲绝的人，于绝望中呼唤亲人的名字。
可久久，久久。
都没有得到半句回应。
眼泪混杂着雨水、血水，崩溃地流下来。
那可怖的猩红，被冲刷干净之后，又源源不断涌出。
有人在受伤。
也有人在死亡。
“这、这好窒息啊！”
残忍又血腥的场景，令人感到窒息。
沉闷的空气里，充斥着满满的紧张和不安，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牢牢扼住喉咙，让人一度喘不过气来。
念念水汪汪的瞳孔里，是浓得化不开的难过、担忧。
她焦躁慌乱。
下意识感到害怕。
也感到无助。
“念念，你要不要在车上待着？舅舅学过游泳，得去救人。”既然来都来了，那他不能什么都不做。
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念念先是让司机离开。
然后，她半遮着瓷碗，趁人不注意的间隙，悄咪咪说道:“碗碗，该你上场啦！”
瓷碗外围的飞龙栩栩如生，好似活过来，欲要飞上天。
它的鳞片一闪，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随即，泛滥的洪水不停地涌向瓷碗。
拳头大的碗口，吞没了所有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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