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的胸膛被自己亲手撕裂,滚烫的心头血如同燃烧的岩浆,汩汩涌出,瞬间浸透了身下繁复冰冷的封天阵纹。那由浩然正气凝聚、原本金光璀璨的三千篆文,此刻被染成一片惊心动魄的暗红,仿佛古老神魔遗落的符咒。每一道血纹亮起,都伴随着他心脏沉重如鼓的搏动,每一次搏动,都从残破的躯体里榨取着最后的生机,注入这座摇摇欲坠的大阵。
“撑住!”他嘶吼着,声音被淹没在天地崩裂的巨响中,更像是灵魂深处不屈的咆哮。
血色阵图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逆冲而上,竟将那足以撕裂星辰的狂暴雷劫硬生生顶了回去!紫黑色的雷狱漩涡剧烈震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被强行推挤向那道深邃诡异的虚空裂缝。
陈丽的身影在阵眼核心处已化作一尊冰冷的石像,石化蔓延至太阳穴,仅存的眼角肌肤下,一点微弱的神识之火顽强跳动。她“看”到了张玄胸膛那触目惊心的创口,看到了他强行燃烧生命本源撑起的血色屏障,一股无法言喻的悲恸与决绝在她凝固的石躯内激荡。
“玄哥…”那点微弱的神念传递着锥心的痛楚和燃烧的意志。
就在这血色屏障短暂逼退天威的刹那——
虚空裂缝深处,那被血色阵纹能量冲击搅动的混沌黑暗中,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
不是一双,也不是百双千双。是亿万!
密密麻麻,无穷无尽,冰冷的复眼如同瞬间铺满了整个宇宙背景的星辰尘埃,又像是某种超越想象尺度的生物体表令人作呕的密集晶状体。它们大小不一,形态各异,有的狭长如深渊裂口,有的浑圆似凝固的恒星,有的则布满扭曲的几何棱角。每一只复眼都冰冷、漠然,没有丝毫情感波动,纯粹到极致的观察者姿态,倒映着下方残破的逍遥界,倒映着渺小如尘埃的张玄与陈丽石像,也倒映着那奋力撑起的血色屏障。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拉长。逍遥界内,奔腾的血河凝固了浪花,崩裂的山岩悬停在半空,连肆虐的能量风暴都呈现出诡异的静止波纹。唯有那亿万复眼,无声地转动、聚焦,如同亿万架最精密的仪器,瞬间完成了对这片低维“标本”的彻底扫描。
一道无法用“声音”形容,却清晰烙印在所有生灵意识最深处的神念,如同冰冷的宇宙射线,穿透了一切有形无形的阻隔,横扫而过:
「低维虫豸,有趣的挣扎。」
这神念不带任何情绪,没有轻蔑,没有愤怒,只有纯粹到令人绝望的、对“实验现象”的客观陈述。仿佛人类俯视玻璃皿中因一滴毒药而激烈扭动的微生物。
随着这神念的扫过,整个逍遥界的“法则”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空间本身开始扭曲、折叠,呈现出破碎琉璃般的裂纹。张玄身边,一块悬浮的巨大山岩无声无息地崩解,不是碎裂成石块,而是直接化为最基础的、闪烁着微光的粒子流,如同细沙般从扭曲的时空中簌簌滑落,归于虚无。一道原本奔腾咆哮的血色灵泉,水流瞬间失去了“流动”的概念,凝固在半空,接着颜色褪去,变得透明、稀薄,最终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吼——!”
一声带着撕裂般痛楚的咆哮打破了这诡异的死寂。是扣肉!它那已蜕变为星空漩涡的第三只眼,此刻正疯狂旋转,深邃的漩涡中迸射出刺目的银芒,死死锁定着裂缝深处那令人窒息的亿万复眼。它纤细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人类少年身躯剧烈颤抖着,口鼻渗出淡金色的血液,强行凝固着张玄周围小片区域即将彻底崩溃的时空法则。它如同风暴中钉死在大地上的锚,试图为张玄争取最后一丝反击的间隙。
“虫子?”张玄染血的嘴角猛地咧开一个近乎疯狂的笑容。胸膛的剧痛、生命的飞速流逝、面对高维存在那令人窒息的渺小感…这一切非但没有将他压垮,反而点燃了骨子里最深处那桀骜不屈的火焰!那是来自破天七十二式的传承,是齐天大圣留在血脉中的最后狂澜!
“老子这虫子,今天就要崩碎你一颗眼珠子!”他嘶声狂吼,无视了心脏每一次泵血带来的濒死感,无视了法则崩解带来的空间撕裂剧痛。全部的意志,连同封天血阵所汇聚的、最后也是最狂暴的力量,被他悍然引导,尽数灌注进身前那柄刚刚重组完成、通体流转着暗金光芒的弑圣弩!
嗡——!
弑圣弩发出龙吟般的震鸣,弩身之上,那些象征着天道反噬的暗红色裂纹轨迹骤然亮起,如同岩浆在暗金之躯内奔流。弩臂剧烈震颤,恐怖的毁灭能量在弩弦上疯狂汇聚、压缩,周围的空气被瞬间抽干,形成一个绝对真空的塌陷区域,连光线都为之扭曲!
弩魂的龙影在弩身上痛苦而兴奋地翻腾咆哮,龙睛死死盯住裂缝深处那一片冰冷的复眼之海,传递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张玄染血的手,死死扣住了冰冷的弩机。他瞳孔中倒映着那亿万漠然的复眼,燃烧着焚尽一切的疯狂战意。目标,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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