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信号灯的金山刚离开车站不远,背后突然袭来一股力道,被人紧紧拉住。
耳旁随即也响起一声热络的招呼,带着几分笑意:“金山表弟,好久不见啊!”
金山猛地回头,臂膀已被人轻轻攥住。
待看清来人时,他愣了愣……那是位戴着黑框眼镜的朝鲜族中年人,眉眼间透着几分熟稔,可记忆里翻来覆去,竟想不起这是谁。
“金山,怎么这就忘了?”
中年人身旁,传来卢国泰爽朗的笑声,他拍了拍金山的肩膀,眼底满是笑意。
瞥见自己的接头人卢国泰,金山脑中的迷雾瞬间散去,恍然大悟般拍了下大腿:“哎呀!原来是表哥!多年未见,表哥竟然戴起了眼镜,才一时没认出来。”
他连忙上前握住对方的手,又顺势搂住汪瑾的肩膀,语气热络得很:
“走走走,表哥!车站边上就有家地道的狗肉馆,咱兄弟俩今天可得好好喝几杯,权当表弟给你接风洗尘!”
汪瑾笑着点头,
被金山拉着往馆子走,卢国泰跟在身后,三人说说笑笑穿过人流。
馆子不大,
推门就是浓郁的肉香混着米酒的清甜,老板娘见是熟客,连忙迎上来招呼:“哟,金爷又来了?快坐快坐!”
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金山熟练地报着菜:
“来一锅清炖狗肉,再切一盘狗杂,拌个桔梗,另外打三斤米酒!”
转头看向汪瑾,眼里满是期待,“表哥,这狗肉性温,夏天吃可驱散体内寒湿。”
汪瑾推了推眼镜:“狗肉滚三滚,神仙也站不稳。”
顿了顿,又看向金山如今的模样,笑道,“想不到啊!表弟,多年未见,你竟谋了个铁路的差事了。”
卢国泰在一旁打趣:“可不是嘛!金山可是他们站长的红人。”
说话间,
老板娘端着热气腾腾的狗肉锅上来,咕嘟咕嘟的汤汁冒着泡,撒上一把翠绿的香菜,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米酒盛在粗瓷碗里,
清冽透亮。金山给两人满上,举起碗:“表哥,今日重逢,啥也不多说,先干了这碗!”
汪瑾也端起粗瓷碗,与金山、卢国泰轻轻一碰,
米酒的甘醇混着米香滑入喉咙,暖意顺着食道漫遍全身,他眸色一沉,低声道:“干!”
酒液入喉,
几人又随意寒暄两句,桌上的狗肉冒着热气,香气掩过了话语里的凝重。
汪瑾飞快瞥了眼四周,
饭桌周遭空荡荡已没一个人,便朝朴范全递去一个隐晦的眼色,示意他带着家伙去门口警戒。
朴范全会意,
脚步轻悄地守在酒馆门口,后背贴紧门板,目光警惕地扫视着饭店四周。
见警戒到位,
汪瑾才往前倾了倾身,双手按在桌沿,声音压得极低,开门见山:“金山兄,今日冒昧登门,是想向你打听一桩要紧情报。”
金山正夹着一块炖得酥烂脱骨的狗肉往嘴里送,闻言动作一顿,嚼着肉的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眼底藏着几分按捺不住的兴奋:
“自打见了国泰老弟跟着你,我就猜你们是商会队伍……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直说,要问什么?”
卢国泰拿起酒壶,给两人的粗瓷碗里添满米酒,酒液溅起细密的泡沫,
他借着斟酒的动作顺势凑近,跟汪瑾递了个眼色,得到默许……才把声音压得几乎只剩气音道:
“不瞒你说金大哥,这次部队要干票大的,目标就是小鬼子的鸭绿江大桥,非得把它炸个稀巴烂不可!”
金山刚喝进嘴里的米酒猛地一顿,
喉结狠狠滚动了两下才咽下去,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放下筷子的手在桌下攥成了拳头:“炸桥?那可是小鬼子的咽喉要道!守军密密麻麻跟蚂蚁似的,铁丝网拉得跟蜘蛛网,炮楼里的机枪日夜盯着,夜里探照灯扫得跟白昼似的,你们怎么靠近?”
汪瑾手指摩挲着微凉的粗瓷碗,神色愈发凝重:
“正因为这事难如登天,我们才特地来找你。金山兄,你在铁路线上摸爬滚打这些年,又是商会情报科的老人,消息最是灵通……我们想知道,小鬼子那些列军火列车,什么时候过鸭绿江大桥?车上到底拉的是什么要紧东西?”
卢国泰也跟着点头,语气恳切:“部队要的是精准情报,这事儿,只有你能帮。”
金山沉默着,
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笃、笃的声响在寂静的酒馆里格外清晰。
他目光扫过窗外沉沉的夜色,眸子里的兴奋渐渐褪去,半晌才抬眼,眼底只剩破釜沉舟的决绝:
“鸭绿江大桥是小鬼子的运输命脉,炸了它,能断他们半条补给线,这是积德的大事!我拼了这条命,也得帮你们。”
他顿了顿,
提起酒壶给汪瑾的碗里又添了些酒,酒液顺着碗沿缓缓流淌:
“不过说起来也巧,今天刚好有一列军火车要过大桥,往朝鲜运物资——这里面,光炸药就装了满满一车厢。我琢磨着,只要有人在列车过大桥时引爆它,就算那桥是铁铸的,也得炸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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