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梧的匕首悬在指尖三寸处，月光为刀刃镀上冷银。她盯着巨兽腕间那道金色纹路——那是古神契约的残痕，像极了母亲临终前在她掌心刻下的最后一道符文。淡蓝色血液滴落的瞬间，青焰轰然腾起，在她水蓝色发梢舔出细碎金芒。
"以我血，祭长河；以我魂，召鳞波！"
少女的清喝混着骨骼错位的脆响。脊椎节节凸起成鳞片，尾椎骨裂出半透明鳍状物，藏在巫女服下的双腿已化作闪烁的鱼尾。十二道水柱应声而起，每道都缠绕着她咳出的血珠，在夜空中织成巨型锦鲤图腾——那是云家秘传禁术「血鲤焚天」，代价是燃烧三分之一寿命，换取片刻与远古水精魄的共鸣。
巨兽的爪子停在离萧砚白头顶半丈处，冰晶顺着鳞片纹路蔓延。萧砚白能看见云栖梧瞳孔里的血丝在疯长，十七岁的脸庞正以秒为单位苍老：胶原蛋白流失导致颧骨突出，唇角下垂成母亲生前常有的弧度，就连泪痣都在褪色，化作鳞片上的银斑。
"小梧！"云栖月的哭喊被气浪拍碎在魔法屏障上。
这位总跟在姐姐身后的黑发少女，此刻正被沈惊鸿死死按在废墟下。她翡翠色的治愈魔法在掌心暴走，将身边的碎石熔成琉璃状，却怎么也突破不了导师设下的防护结界。云栖梧转头的刹那，月光穿过她半透明的面颊，在云栖月眼底投下一片破碎的星光——那是姐姐用最后的力气，为她撑起的短暂安宁。
光阵破碎时，世界被染成青金色。
巨兽的爪子砸穿三层地下结界，岩浆喷涌的巨响中，萧砚白只听见云栖梧用气声说出的"活下去"。她的身体碎成千万片鱼鳞，每一片都映着妹妹惊恐的脸，最终聚成半块带血的学员徽章，徽章边缘的牙印还带着体温，那是八岁那年，她咬着徽章等妹妹从孤儿院回来时留下的。
血瞳夫人的血雾渗进砖缝时，萧砚白正在收集云栖梧残留的鳞片。那雾气带着腐朽的甜腥味，像极了学院地下停尸房的福尔马林，却又混着新鲜血液的铁锈味，两种矛盾的气息在空气中绞成黑色旋涡。
"萧院长还是这么喜欢捡破烂。"
猩红裙摆扫过岩浆池，黑色焦油顺着裙角蔓延，所过之处岩石碳化剥落。血瞳夫人摘下面纱的动作很慢，仿佛在揭开一层结痂的伤疤——左眼角的乌鸦刺青正在剥落，露出下面纵横交错的烧伤疤痕，从耳际一直延伸到下颌，将半张脸劈成生者与死者的交界。
"圣痕逆转......你居然用禁术把自己做成了活死人。"萧砚白后退半步，水晶吊坠在胸口发烫，碎面上的裂痕正与血瞳夫人的伤疤形成诡异的呼应。
她咯咯笑起来，笑声里带着气泡音，像是喉咙里灌了半瓶死水："二十年前你们救的小女孩，早就被破晓之杖钉死在圣辉大教堂的祭坛上了。现在的我......"她抬手轻挥，巨兽爪间飞溅的碎石突然逆流，在鳞片上擦出蓝焰，"是用十二道乌鸦咒印缝起来的活容器。"
血瞳夫人咳出的黑血落在萧砚白手背上，灼出细小的焦痕。他这才惊觉那不是血液，而是某种黑色虫群，每只小虫都长着与白夜相同的苍白面孔。"教廷的杂种们以为用圣物就能困住我？"她的身体开始崩解，血蝶翅膀上印着教廷密文，"去图书馆地下三层，找被烧了左页的《永劫书》......还有告诉洛千瓷，她母亲的......"
话未说完，巨兽尾椎如天柱般砸下。血瞳夫人在冲击波中碎成万千血蝶，每只蝶翼都映着同一场景：年轻的白夜将破晓之杖刺入影族女子心脏，女子颈间的幽夜之泪爆发出刺目光芒，而她背后的祭坛上，十二块水晶碎片正在拼成完整的星图。
云栖月的指甲深深抠进冰棺边缘，翡翠色的眼泪滴在云栖梧腕间的鳞片上，却只让那些银斑更快地氧化变黑。沈惊鸿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齐齐指向东北方——那里是圣辉大教堂的尖顶，此刻正有十二道血色光柱刺破云层，每一道都对应着巨兽身上的金色纹路。
"他们在给封印充能。"洛千瓷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暗影图腾从锁骨蔓延至脸颊，在月光下呈现出古神契约的完整纹样，"当年教廷就是用这种方法，把圣兽钉在虚空裂缝里。"
萧砚白盯着掌心的血色玉简，碎片画面在视网膜上反复闪回：血瞳夫人跪在祭坛前，十二名黑袍人摘下兜帽，露出与白夜如出一辙的面容；洛千瓷的母亲被钉在十字架上，幽夜之泪碎成三瓣，分别落入萧砚白、云栖梧、血瞳夫人手中。
"原来我们都是棋子。"他的声音被吊坠裂痕割裂，"云栖梧的血能激活水系纹路，你的圣物对应影族纹路，而我......"
水晶吊坠突然炸裂，碎片嵌入他掌心，剧痛中却有清凉感蔓延。洛千瓷伸手按住他的伤口，暗影与金光在接触点爆出星芒，她颈间的幽夜之泪残片发出共鸣，在空中拼出半幅星图——正是千年前古神用来封印巨兽的十二道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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