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峥端药的手一抖,药汁溅在夏冬手背上。他望着聂锋褪去黑毛的脸,脱口而出:“聂将军能好,全靠先生……不,靠小殊舍了救命药!”
“你说什么?”夏冬猛地攥住他手腕,指节泛白。聂锋刚解了毒,脸色尚显苍白,此刻却也愣住,目光灼灼地看向卫峥。
卫峥才惊觉失言,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夏冬却已踉跄着往外冲,聂锋连忙追上,攥住她的胳膊:“冬冬,你……”
“是他,一定是他!”夏冬的声音抖得不成调,眼眶通红,“十三年了,只有小殊会这么傻,为了别人把自己的命当草!”
苏玥的卧房里,蒙挚正急得转圈:“先生!等殿下登基再翻案,名正言顺!何必现在跟梁帝硬碰硬?”
苏玥趴在榻上,咳得撕心裂肺,手环的光忽明忽灭:“不一样……”她喘着气,指尖在榻上划出“赤焰”二字,“要当今皇上亲口认……认他们清白,才算彻底洗干净。”
门“哐当”被撞开,夏冬冲进来,扑通跪在榻前,望着他苍白如纸的脸,泪水汹涌而出:“小殊……真的是你……”
苏玥浑身一僵,刚想否认,却见夏冬从怀中摸出半块破碎的玉佩——那是当年她送林殊的生辰礼,两半合在一起,正是朵完整的梅花。
“别瞒了。”夏冬哽咽着,“你的咳嗽声,你看聂锋的眼神,跟当年一模一样。”
苏玥闭上眼,一行泪顺着眼角滑落。
霓凰寻来时,正撞见这幕。她屏退众人,坐在榻边,声音平静得可怕:“告诉我,你还有多少年。”
苏玥扯出个虚弱的笑:“十年,至少。”
霓凰盯着他的眼睛,慢慢摇头:“你骗不过我。”她抬手抚过他颈后,那里的红疹又蔓延了几分,“你总说等,可我怕……等不到你说的那一天。”
苏玥别开脸,不敢看她的眼睛。
入夜,他再次毒发,蜷缩在榻上抽搐。蔺晨踹门进来,抓起银针狠狠扎进他几处大穴,强行止住他的颤抖:“你非要把自己折腾死才甘心?”
“给我一年……”苏玥气若游丝,抓住蔺晨的衣袖,“就一年,看冤案昭雪……”
蔺晨看着他腕间彻底暗下去的手环,终是红了眼,从药箱里掏出个锦盒,里面是枚莹白的药丸,散发着奇异的香气:“这是我师父留下的‘续命丹’,能吊你一年的命,但之后……”
“够了。”苏玥抢过药丸吞下,药效瞬间扩散,他喘息渐平,却见蔺晨背过身,肩膀微微耸动。
窗外,聂锋和夏冬并肩站着,听着房内压抑的咳嗽声,相顾无言,唯有泪落无声。
蔺晨的肩膀还没平复,苏玥房内突然传出一阵瓷器碎裂的声响。两人猛地推门而入,只见苏玥蜷在榻边,手捂着心口剧烈喘息,嘴角溢出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像极了那年梅岭漫山的红。
“你疯了!”蔺晨冲过去按住他,指尖探向脉门时惊得倒抽冷气,“续命丹的药性被你强行压制?你想让它在体内爆体而亡?”
苏玥咳出一口血,扯着蔺晨的衣袖笑:“不压制……怎么撑到明日早朝。”他从怀中摸出块沾血的丝帕,里面裹着半枚虎符,“这是……从梁帝枕下摸的,能调京畿卫戍军。”
蔺晨瞳孔骤缩:“你要逼宫?”
“是请旨。”苏玥挣扎着起身,血顺着下颌线往下淌,“请他下旨重审赤焰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
夏冬端着药进来,见状膝头一软:“我去通知聂锋,让旧部待命。”
“不必。”苏玥摇头,将虎符塞进怀里,“就我一人去。”
次日天未亮,苏玥换上朝服,苍白的脸衬得那身绯红官袍格外刺眼。宫门口,霓凰带着穆王府亲兵候着,见他走来,猛地拔剑横在自己颈间:“你不带人,我就死在这儿。”
苏玥望着她颈间的寒光,喉结滚动:“好。”
金銮殿上,梁帝见他一身血迹,拍案怒斥:“林殊!你以下犯上,就不怕朕诛你九族?”
“臣怕的是,”苏玥扯开衣襟,露出胸前狰狞的旧伤,“这赤焰军七万忠魂,夜夜在梅岭哭嚎!”他将虎符掷在龙案上,“京畿卫戍军已围了皇城,臣不求翻案,只求陛下看看这虎符背面——”
梁帝颤抖着翻过虎符,背面刻着的“忠”字被血浸得发亮,正是先皇亲笔。
“当年您说赤焰军通敌,”苏玥的声音在大殿回荡,“可这虎符调令,是您亲手盖的印!”
文武百官哗然之际,聂锋带着旧部闯入,捧着的锦盒里,是从梅岭挖出的白骨,每具骨架旁都压着块碎牌,拼凑起来正是“赤焰”二字。
梁帝瘫在龙椅上,看着苏玥呕出的血染红了明黄地毯,突然尖笑:“好……好个林殊,你赢了……”
诏书颁下时,苏玥已站不住,霓凰扶着他走出宫门,见满城百姓跪迎,他咳着笑:“你看,他们……都信我们。”
“嗯。”霓凰的泪落在他发间,“回云南吧,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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