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青铜漏刻滴下第十七颗水珠时，萧煜的头痛再次发作。
姜语嫣跪坐在龙床边的波斯绒毯上，看着太医令赵全忠将乌香膏抹在帝王太阳穴。那淡黄色的药膏泛着奇异甜香，混着殿内未散的血腥气，熏得人头晕目眩。
"陛下，此乃南诏进贡的百年乌香。"赵太医捧着青玉药匣的手在发抖，"辅以川芎、白芷..."
"滚！"
药匣应声碎裂。萧煜赤足踩过满地狼藉，玄色寝衣领口敞开，露出锁骨处狰狞的旧疤。他抓起案上青铜酒樽往额头砸去，却被姜语嫣抢先按住手腕。
"松手。"帝王眼底泛起猩红。
"乌香遇酒性烈，陛下三思。"姜语嫣话音未落，腕骨已传来剧痛——萧煜反手将她掼在蟠龙柱上，冰凉的手指扣住咽喉。
鎏金灯树投下的阴影中，她看见萧煜额角血管突突跳动，冷汗顺着下颌滴落在她衣襟。系统突然发出警报：
【检测到目标中毒加深！】
【建议立即使用安神丹！】
"臣女...有更好的止痛法..."她艰难出声，指尖摸到藏在袖中的银针包。
萧煜突然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撞翻鹤形灯架。跃动的烛火映出他惨白的脸色，冷汗浸透的后背将寝衣黏在脊梁，显出嶙峋的蝴蝶骨。
姜语嫣趁机抽出三寸长的毫针："请陛下卧于榻上。"
"你若失手..."萧煜喘息着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有道贯穿伤疤，"朕会命人用铁钩挑断你的手筋。"
姜语嫣凝神静气，先取0.5寸针斜刺印堂穴。银针入肉三分时，萧煜肌肉骤然绷紧，她立即以捻转法行针，指腹感受到阻滞的经气逐渐通畅。接着在双侧太阳穴采用透天凉手法，银针沿颞骨缝隙刺入1.2寸，刻意留出三毫空隙容邪气外泄。
当第七枚针没入风府穴时，萧煜突然抓住她手腕。常年握剑的薄茧摩挲着女子纤细的脉搏，他哑声问："这套针法跟谁学的？"
"家父曾任荆州军医。"姜语嫣面不改色地扯谎，实则调动系统传输的《针灸大成》知识，"当年将士们颅脑受创后多有头痛，父亲改良了皇甫谧的取穴法..."
话音戛然而止。萧煜指尖按在她腕间神门穴，那是能探知谎言的脉象所在。姜语嫣背后渗出冷汗，忽然想起史书记载：永昭三年，萧煜曾坑杀荆州叛军七千余人。
帝王的手指缓缓上移，抚过她腕上淡青血管："荆州姜氏，建武十七年因私铸兵器被灭族。"
"所以臣女才会流落太医院。"姜语嫣迎上他审视的目光，任银针在烛火下泛起寒芒，"陛下可觉百会穴有蚁行之感？"
萧煜瞳孔微缩。他确实感受到有凉意自头顶漫开，如春溪化开冻土，将脑内翻涌的熔岩渐渐冷却。这种久违的清明让他想起十四岁那年，母妃尚未被鸩杀，太傅还会握着他的手教《黄帝内经》。
"继续。"他松开钳制，仰面躺在龙纹软枕上。
姜语嫣暗自舒气，取灯细看他耳后脉络。系统突然激活望气术，萧煜皮下浮现出蛛网般的青紫纹路——那是慢性中毒的征兆！她装作整理针具，快速扫视殿内陈设：熏炉、茶盏、砚台...
"陛下近日是否嗜食甜羹？"
萧煜半阖着眼："尚食局每日呈上杏仁酪。"
"可否让臣女查验食材？"
帝王抬手击掌，立即有影卫从梁上跃下。姜语嫣这才发现，原来寝殿的藻井阴影里始终藏着三个黑衣人。
半刻钟后，尚食局送来鎏金提盒。姜语嫣揭开青瓷盅，舀起半勺乳酪在鼻尖轻嗅。系统分析界面弹出：
【检测到微量天仙子碱】
【与乌香中的莨菪碱产生协同毒性】
她后背发凉。这两种药材单独使用都是镇痛良药，但混合后便是致命的神经毒素。难怪太医院始终查不出病因，原来毒药就藏在"解药"中。
"可有异常？"萧煜支起身子，墨发披散如瀑。
姜语嫣将银针探入瓷盅："陛下可知'过犹不及'？乌香镇痛却耗元气，杏仁润肺但性属寒..."银针骤然变黑，"这盅乳酪用的大约是苦杏仁？"
萧煜眼神骤冷。苦杏仁需炮制去毒方能食用，而尚食局呈上的本该是甜杏仁。
"传尚食局女官。"帝王语气平静得可怕。
"陛下且慢。"姜语嫣按住他欲摇铃的手，"下毒者既能买通尚食局，此刻怕是早已灭口。"
她指尖无意识划过萧煜掌心，两人俱是一怔。那处有道陈年刀疤，此刻突然刺痛——是系统在示警！
殿外忽然传来纷沓脚步声，淑妃娇柔的嗓音穿透重重帷幔："陛下，臣妾亲手熬了珍珠白玉羹..."
姜语嫣迅速拔针。最后一枚银针离开百会穴时，萧煜突然闷哼一声，呕出黑血。
"陛下！"淑妃撞开殿门，金丝牡丹裙裾拂过满地银针，"把这谋逆的医女拖出去！"
侍卫一拥而上。姜语嫣被按倒在地时，看见萧煜染血的唇角勾起冷笑。他抬手拭去血迹，露出猛兽捕食前的神情："爱妃来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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