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若是还想要念书，她就继续供，要是依旧烂泥扶不上墙，那就早点给他娶房媳妇，她打算以后跟着儿子儿媳妇分出去单过。
回到家，郑氏刚换了家常衣服，丫鬟很有眼色地端上来温热的燕窝。
郑氏接过白瓷小碗，用小勺慢慢搅动着里面晶莹剔透的燕窝。
燕窝刚喝到一半，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夫人，小姐回来了！”
郑氏手里的勺子一抖，猛地站起身来，第一反应就是女儿在张家受了什么委屈，跑回娘家哭诉来了？
心立刻提了起来，也顾不上什么燕窝了，放下碗就急急往外走。
“娇娇？娇娇怎么突然回来了？”
刚走到廊下，就见月亮门处，一群丫鬟婆子正簇拥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走进来。
徐娇娇身上穿着当下最时兴的石榴红撒花软烟罗裙，头上插着赤金点翠步摇，耳朵上戴着明晃晃的珍珠坠子，手腕上还有一对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
一张莹白的小脸上略施脂粉，眉梢眼角尽是风采。
她的身后跟着四个低眉顺眼的丫鬟婆子，小心翼翼地伺候左右，手里还捧着几个大大小小的包袱。
这通身的气派，这红润的脸色，哪里像在张家受了气的模样？
郑氏悬着的心，终于重新落下了。
“娇娇？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捎个信儿。”郑氏笑着上前，拉住女儿的手。
徐娇娇任由母亲拉着，娇声笑道，“我就是想娘了，回来看看。张员外这几天出门去了，我在家也闷得慌，索性直接回来小住几日。”
郑氏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回来好啊，能随便回来，说明张员外对她的娇娇看重。
“好好好！快进屋！咱们别在这儿说话，仔细有风。”
母女俩相携着进了正房，郑氏吩咐丫鬟，“把门关上，别让人进来打扰。再去让厨房备几样小姐爱吃的点心来。”
徐娇娇也对跟来的丫鬟婆子吩咐了一声，“你们也都下去吧。”
不一会儿功夫，屋子里只剩下母女二人。
郑氏拉着女儿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脸上丰润了些，皮肤白里透红，眼神清亮，眉宇间满是舒展，看来，张家确实没有亏待她的娇娇，郑氏心下满意。
“在张家……可还好？”
徐娇娇剥了颗葡萄，慢条斯理地放进嘴里，咽下后才道，“好得很，娘，你就放心吧。每天早起一盏血燕，厨房变着花样做各种山珍海味，那些绫罗绸缎我都穿不过来，不知道有多惬意呢。后院的那几些个小妾，也都安分得很。我心情好的时候，大家各自安好，要是心情不好……”
她拿起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汁水，语气轻描淡写地说，“就叫她们出来立立规矩，跪上半个时辰，也就都老实了。”
郑氏听着，脸上的笑容却淡了些，眉头微微蹙起。
“娇娇，”她拍了拍女儿的手，语气有些急，“你听娘一句劝，你刚进张家的门，根基还不稳。那后院什么形式，那些姨娘们各自有什么心思，你都不知道。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不应该这么早就摆出架势，四处立敌。该低调些的时候，还是得低调些，先把人心收拢了，让自己站稳了，再谈其他。”
徐娇娇却是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她如今可是正经的张家夫人，那些妾室，说破天去，也就是个玩意儿，还能翻出天去？她娘要是真有这份心机和手段，当初也不会被珍珠那个贱人骑到头上作威作福这么久。
“娘，你就别操这些心了。我自己有分寸，妾就是妾，就是个玩意儿，我心情好了，就当是个猫狗逗弄两下，心情要是不好……”她哼了一声，继续说，“提脚卖了便是！”
郑氏见女儿这么有底气，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看来张员外是真的很看重她。
女儿这会正是春风得意地时候，劝多了反而惹她厌烦，想了想便转移了话题，“那张员外呢？他对你可好？”
提到张员外，徐娇娇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厌恶。
那老头子满脸的褶子，每天都色眯眯地打量她，还会对她上下其手。
徐娇娇真是多看一眼那张老脸都会觉得反胃。
每次他一靠近，身上那股子陈年油腻的味道，都让徐娇娇有一种想把人一脚踹下床的冲动。
还好她忍住了，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自己总不能再咬回去吧。
她每次都是这么说服自己：我图的是张家的富贵，只要能忍下来，等老头子死了，东西就都是我的！
好在他对她还算大方，衣服首饰不断。
她敛去脸上的厌恶，含糊应了一声，“还好。”
这个话题她并不想多谈，直接换了个话题，“娘，这次我给你带了好东西回来。”
说着，她转身从带来的一个大包袱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紫檀木小匣子，放到面前的桌子上打开。
顿时，一片金光晃了眼，几乎要闪瞎人眼。
匣子里放的满满都是金饰，有各式各样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金簪、镶嵌着细小宝石的金戒指、做工精巧的金耳坠、还有几副实心的金镯子，样式简单却分量十足。
郑氏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怎么这么多首饰，哪来的？”
她随意拿出一支金簪掂了掂，分量十足，
“都是张员外给的，”徐娇娇语气随意，“娘，这些你好好收着，都是我拿来给你的，你留着戴，等样式不喜欢了，也可以融了换些别的样式。”
徐家糟了这一次变故，让徐娇娇迅速明白了一个道理：什么珠宝翡翠，看着好看，真到了急用钱的时候，典当折价厉害得很，远不如金子实在。
郑氏一听，鼻子一酸，眼眶立刻红了。
女儿出嫁时，徐家早就什么都不剩了，她给女儿准备的那点东西实在是寒酸。
没想到女儿得了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这个没用的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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