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宪成站在主位,虽布衣青衫,却自有凛然之气。他环视众人,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又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诸位!太后懿旨,陛下血诏在此!”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方素白绫带展示了一下,上面暗红色的字迹刺目惊心,“霍无忌逆贼,私藏国玺,排除异己,权倾朝野,其不臣之心,已是路人皆知!如今更欲挟灭楚之功,凯旋回朝,行那篡逆之事!我辈读圣贤书,所为何事?岂能坐视奸佞篡国,纲常沦丧?!”
“不能!” 众人压抑着声音低吼,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顾师!我等该当如何?但请吩咐!” 谢金吾抢先表现!
“欲伐其身,先毁其名!”
顾宪成一拍案几,声若洪钟,在密室内回荡,“霍无忌虽掌摄政之权,然其根基终究未稳,民心亦未全然归附!他倚仗的,不过是赫赫军功与强横兵权!我们需双管齐下!其一,立刻将衣带诏内容抄录,一份由我亲自携带,前往北大营,面见韦睿将军,陈说利害,恳请他念及先帝厚恩,起兵护卫京畿,肃清君侧!另一份,由徐元直先生携带,星夜兼程,赶往长安,务必要说服卫李靖,出兵阻断霍无忌归路,绝不能让其六十万大军回京!”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继续说道:“其二,在兵马行动之前,我们要先打一场舆论之战!立刻发动所有能发动的力量,将霍无忌意欲篡逆的消息散播出去!市井街巷,茶楼酒肆,勾栏瓦舍,都要布满我们的耳目!要让这京都之内,无人不知他霍无忌的狼子野心!先令其身败名裂,使其失却道义民心!届时,我们再高举忠义之旗,号令天下,便是顺天应人!”
“谨遵顾师之命!” 众人齐声附和,群情激昂。
计议已定,行动如风。一道道指令从这间密室悄无声息地传出,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在整个京都撒开。
一夜之间,京城风云变色。
次日清晨,一种诡异的气氛便开始在京都的大街小巷弥漫开来。
“喂,老王,听说了吗?”一个卖炊饼的汉子凑到相邻的菜贩耳边,神秘兮兮地低语,“天要塌了!那位……摄政王爷,要……要谋反了!”
菜贩老王吓得手一抖,差点把秤杆掉在地上,脸色煞白,急忙去捂对方的嘴:“嘘——我的祖宗!你不要命啦?这话也是能乱说的?锦衣卫的耳朵灵着呢!”
“怎么是乱说?”旁边一个看似走街串巷的货郎插嘴道,脸上带着“我早知道”的神情,“自古功高盖主者,哪个有好下场?你想想,到了霍王爷如今这步田地,军权在手,天下都快打下来了,他不往上再走一步,难道还真甘心跪在一个小娃娃面前称臣?不篡位,都对不起他麾下那几十万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弟兄!”
更有一处茶楼内,几名穿着儒衫的秀才模样的年轻人义愤填膺,其中一人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碗乱响:“若此事当真,我等读圣贤书,明忠奸之辨,岂能坐视不理?!国家养士百五十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
贩夫走卒,引车卖浆者流,三五成群,交头接耳。有人惊惧,有人怀疑,也有人暗自兴奋,觉得这天或许真要变了。各种版本的“摄政王篡位”细节在口耳相传中不断丰富、夸张,如同野火燎原,迅速点燃了京都的舆论场。
然而,这“野火”刚烧起来没多久,骤然间,街面上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和马蹄声,伴随着铜锣巨响和威严的呵斥:
“奉旨查办!所有人等,不得聚集!胆敢妄议朝政、散播妖言者,视同谋逆,一律缉拿问罪!”
只见杨雄,石秀顶盔贯甲,率领着一队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径直冲入议论声最沸反盈天的几家茶楼酒肆。
绣春刀雪亮的刀光映照着人们惊恐的脸庞。杨雄目光冷冽,一声令下,数十名刚才还唾沫横飞、高谈阔论的“口水客”、“溅盘侠”,被毫不留情地从人群中揪出,套上枷锁,哭爹喊娘地被拖拽而出,直接押往令人闻风丧胆的诏狱。
一时间,市井噤声,先前还热闹非凡的街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只剩下锦衣卫离去的沉重脚步声和百姓们压抑的呼吸声。一种无形的恐惧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可谁曾想,就在锦衣卫刚刚清理完水军,以为可以控制住局势时,更大的风暴降临了!
仿佛是约好了一般,从京都的四面八方,主要是国子监和各大学坊方向,涌出了成百上千名头戴方巾、身着青衫的年轻书生!他们面容稚嫩,却个个神情激动,目光决绝。他们手举着用竹竿和白布临时赶制的横幅,上面用浓墨写着触目惊心的大字:
“霍无忌大逆不道!人神共愤!”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清君侧,正朝纲!”
“打倒乱臣贼子霍无忌!”
“还我大夏朗朗乾坤!”
“忠君报国,义不容辞!”
他们手无寸铁,唯一的武器就是他们的声音,他们的血肉之躯,以及他们所坚信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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