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勒马,目光扫过工地,在那架巨大的水轮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随即他翻身下马,扶起王朴:“不必多礼。太子命我驰援汴州,看来老夫还是来迟了一步。”
“大将军来得正好!”
王朴急道,“墨先生病倒了,情况危急!”
李靖眉头一皱:“带路。”
老将军走进工棚时,所有大夫都起身行礼。
李靖摆手示意免礼,径直走到榻前。
他看着墨衡苍白的面容,沉默良久,随即转身问林大夫:“还有救吗?”
林大夫躬身:“回大将军,墨先生这是多年的痼疾,又添新劳,已是伤及根本。
如今只能用参茸吊命,能否醒来,全看天意。”
李靖沉吟片刻:“用最好的药,不惜代价。
太子有令,墨衡若有闪失,我等皆难辞其咎。”
他又看向张诚:“张刺史。”
“下官在。”
“本将军奉太子令,自即日起接管汴州防务。凡与水利工程相关一切事宜,皆由本将军全权处置。你可能明白?”
张诚心头一凛,忙道:“下官明白,谨遵大将军令。”
“很好。”
李靖目光如刀,“那现在,烦请张刺史将州兵名册、府库存档、以及近日所有往来公文,悉数移交。本将军要逐一核对。”
张诚脸色刷白:“这……大将军,有些文书涉及地方政务……”
“涉及谋反的政务吗?”李靖冷冷道。
这话如惊雷炸响,工棚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张诚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大、大将军何出此言?下官对朝廷忠心耿耿……”
“忠心与否,查过便知。”
李靖不再看他,对王朴道,“派一队人跟着张刺史,即刻办理交接。若有阻挠,军法从事。”
“是!”
张诚被“请”了出去,背影踉跄。
李靖这才重新看向墨衡,对众大夫道:
“诸位全力救治,需要什么药材,直接找王将军。若是汴州没有,八百里加急去长安取。”
他又对王朴低声道:“太子与魏征大人已在来汴州的路上,最迟后日便到。在这之前,墨衡不能有事。”
王朴重重点头:“末将明白!”
……
汴州城,郑府。
郑元礼跌跌撞撞冲进书房,脸色惨白如纸:
“完了……全完了!李靖来了,张诚被软禁了,所有账册都被查封了!”
书房内,萧望之正慢条斯理地品茶。
闻言,他放下茶盏,神色不变:“郑公稍安勿躁。
李靖来了又如何?账册被查又如何?那些往来文书,早就处理干净了。”
“可、可孙大夫那边…”郑元礼急道,“若是他供出我们给墨衡下药…”
萧望之笑了:“孙大夫昨日突发急病,今晨已经‘不治身亡’了。
他的医馆昨夜失火,所有药方记录烧得一干二净。”
郑元礼愣住,随即打了个寒颤。
好狠的手段!
“那……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他声音发颤。
萧望之站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是郑家的后花园,春光明媚,百花盛开。
可在这份明媚之下,却是暗藏杀机。
“李靖此来,必是奉太子之命彻查漕运。但我们早有准备,江南那边该断的线已经断了,该灭的口已经灭了。”
萧望之转身,眼中寒光闪烁,“只是墨衡这步棋,我们确实走错了。”
“错在何处?”
“错在小看了民心。”
萧望之叹道,“那水轮一成,汴河两岸万民欢呼。
这时候谁动墨衡,谁就是与民为敌。
李靖、魏征,甚至太子,都会借这股民势,将我们连根拔起。”
郑元礼冷汗涔涔:“那……那我们岂不是坐以待毙?”
“非也。”萧望之摇头,“我们还有一步棋可走。”
“什么棋?”
“弃车保帅。”萧望之缓缓道,“把所有事情,推到张诚一人身上。”
郑元礼瞪大眼睛:“张诚会认?”
“他不认,也得认。”
萧望之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这是三年前,张诚写给江南那位大人的效忠信。
信中明言,愿为江南世家在漕运之事上‘行方便’,并收受黄金五千两。
有这封信在,张诚百口莫辩。”
郑元礼倒吸一口凉气:“萧先生早有准备?”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萧望之将信收起,“郑公,这几日你闭门谢客,谁来也不见。
所有与江南的往来,我会替你切断。
等这阵风头过去,你依然是汴州首富。”
“那……萧先生您呢?”
“我?”萧望之笑了,“我自然是回江南。汴州这场戏,我看够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郑元礼却听出了弦外之音!
萧望之要弃他而去。
“萧先生!”郑元礼急道,“您不能走!您走了,我怎么办?”
“郑公,”萧望之拍拍他的肩膀,“你我在一条船上,船若沉了,谁都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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