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提拉若东出襄阳,则必与慕容友麾下的‘幽州铁壁军’血战!”
“届时,无论胜负,慕容燕国都将被迫两线作战!”
“慕容恪在江东,还能全力对付冉闵吗?他必须分兵南下,救援其弟!”
王猛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将未来的血雨腥风,剖析得淋漓尽致。
“此计之妙,在于一石三鸟。其一,解我西顾之忧。”
“匈人兵被导向东方,我大秦西线压力骤减。”
“可全力休养生息,巩固关中,坐观成败。”
“其二,加剧燕魏之耗,慕容恪分兵,则冉闵压力减轻。”
“双方厮杀更久,流血更多。”
“无论燕胜魏,还是魏胜燕,胜者亦必元气大伤。”
“其三,或可坐收渔利,若慕容友败,襄阳易主。”
“则燕国南线崩溃,我可趁势图谋河北、中原。”
“若阿提拉受挫于襄阳,损兵折将,则我将来扫荡匈人,亦容易许多。”
密室内一片死寂,只有鲛人灯,幽蓝火焰跳跃,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苻坚的脸色,变幻不定,他紧紧盯着沙盘。
仿佛能看到,汉水被鲜血染红,襄阳城下尸骨如山。
王猛的计算精准、冷酷,将一切都视为棋子,包括汉中的土地和那里的军民。
“可是……景略,”苻坚的声音,有些干涩。
“汉中百姓何辜?我将他们置于匈人铁蹄之下,岂非……岂非不仁?”
他终究是那个,心怀“混六合为一家”理想的苻坚。
无法像王猛那样,彻底斩断情感的羁绊。
王猛沉默了,他缓缓从袖中,取出那枚触手生温的“玄玉玦”。
无意识地摩挲着,这是苻坚赐予他的信物。良久,他才抬起眼,目光深不见底。
“陛下,乱世求存,非行至仁,不能行大仁,非忍小痛,不能止大痛。”
“牺牲一隅,可活全局,若吝惜一地,则恐社稷倾覆,玉石俱焚。”
“届时,汉中百姓,就能免于战火吗?恐怕结局更为凄惨。此乃……必要之恶。”
“必要之恶……”苻坚喃喃重复着,这四个沉重的字眼。
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王猛辅佐他以来的画面。
那些被族灭的氐豪,那些被镇压的叛乱,那些为了稳定而不得不行的酷烈手段。
他深知王猛是对的,但这“对”的背后,是无数鲜活的生命将被吞噬。
就在这时,密室厚重的石门,被无声推开一条缝。
一名身着黑衣的,“冰井台”秘探闪身而入,无声地跪伏在地,呈上一封密报。
王猛接过,迅速浏览,随即递给苻坚。
“陛下,今早刚收到的消息,桓玄已于江陵称帝,国号楚,年号永始。”
苻坚看完,将密报缓缓放在棋案上,脸上最后一丝犹豫,终于被决然取代。
南方的分裂,北方的死斗,西方的威胁……
局势已然崩坏至此,不行非常之策,前秦唯有死路一条。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在阴冷的密室中,化作一团白雾。
然后重重吐出,仿佛要将所有的仁慈与软弱,一并排出体外。
他睁开眼,目光已是一片清明与坚毅,看向王猛。
“朕……准卿所奏!祸水东引之策,由卿全权负责,务必……周全。”
“臣,领旨!”王猛深深一揖,当他抬起头时……
那双曜石寒瞳中,已只剩下执行计策的绝对冷静。毒士之弈,落子无悔。
第二幕:使节行
一骑快马,在十余骑“冰井台”精锐护卫下,悄然离开长安,向西疾驰。
为首者,正是王猛麾下,最擅长诡辩与伪装的干将李贽。
他穿着一身,半胡半汉的商贾服饰,面容普通。
唯有一双眼睛灵活异常,仿佛能随时洞察,人心深处的欲望。
李贽怀中,贴身藏着一份,以特殊药水书写、看似空白的绢帛国书。
还有一卷精心绘制的,汉中地理军情图。
上面清晰地标注了,秦军的布防、粮仓位置、以及通往襄阳的水陆路线。
此外,还有一份王猛亲笔拟定的、极具诱惑力的“合作”条件。
他们昼伏夜出,避开大道,利用“冰井台”的秘密路线。
以最快的速度,穿越关中,进入陇西地界。
越往西行,景象越发荒凉,战争的痕迹也越发明显。
被焚毁的村舍,丢弃的骸骨,以及空气中的血腥气,无不昭示着匈人兵锋的酷烈。
李贽面色不变,心中却飞速盘算着,见到阿提拉后该如何说辞。
他深知,面对阿提拉这等雄主,单纯的欺骗难以奏效。
必须虚实结合,直击其利益要害。
数日后,他们终于抵达了,匈人大营。
眼前的景象,让即便见多识广的李贽,也暗自心惊。
营盘连绵数十里,并非整齐划一,而是充满了,混乱与野性的力量。
皮肤各异、发色不同的各族战士,混杂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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