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神......“尹珏无意识地念出这个古老的称谓,喉间泛起铁锈味。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吞噬月光,那团黑影里渐渐浮现金色龙首,龙角上凝结的血珠正滴落在祭坛上,将那些古老符咒烫出焦痕。
地宫开始崩塌。
碎石擦着脸颊飞过时,尹珏终于看清雾中身影。那是个身披残破玄甲的老者,眼眶里跳动着两簇青火,左手握着的青铜戟已经锈蚀成暗红色。当老者抬起右手抚向虚空时,尹珏胸前的伤口突然灼痛难当——那些鎏金纹路正在脱离皮肉,化作金线没入虚空。
“你果然继承了祝融血脉。“老者声音带着金石相击的颤音,“可惜你的龙魂,被困在这具残躯里十七年了。“
尹珏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漏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赤金。他看见自己映在青铜碎片里的倒影正在扭曲,黑发间生出细小的金色鳞片,眼尾逐渐浮现出龙类特有的竖瞳。
地宫最后一根盘龙柱轰然倒塌时,苍老声音化作实质的龙吟:“睁开眼吧,我的孩子。该让那些偷走你名字的人,付出代价了。“
尹珏感觉有炽热的液体从眼眶涌出。当他再次睁眼时,瞳孔已化作熔金之色。地宫废墟里悬浮的青铜碎片突然聚拢,在他面前拼凑成半面残破的青铜镜。镜中映出的龙首人身的身影,额间正亮着与玉珏相同的火焰纹。
“荒神......“他下意识伸手触碰镜面,指尖却穿透虚影。金龙虚影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那些盘踞在记忆深处的画面终于冲破桎梏——他看见黑甲骑士将长戟刺入自己胸膛,金龙哀鸣着被抽离脊椎;看见白发老者将刻满符咒的玉珏塞进婴孩襁褓,玄铁锁链穿透婴儿脚踝时溅起的血珠,在月光下凝成赤金。
地宫外突然传来破空声。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月光正照在青铜残片凝聚的长剑上。剑身浮现出暗金色铭文,其中一句刺痛了他的眼睛——“焚天者,永堕无间“。
掌心突然传来灼痛。尹珏摊开手,发现那枚染血的玉珏正在融化,火焰纹路渗入皮肤,在腕间凝成新的鎏金纹路。当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时,他听见地底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而远处皇城方向,九座观星台同时燃起狼烟。
尹珏没有先处理这件事,他更关心林沁,靠着天元给他的手段,林沁成功断肢再生。
事后林沁告诉他,其实玉面修罗月无瑕前辈已经在练制法器准备救她了,她有办法。
“没事,我只想让你快点好”
尹珏没回头。他望着自己映在铜镜里的影子,玄铁面具边缘凝结着细碎冰晶。三日前林沁断肢处渗出的血曾染红半张软缎,此刻那截苍白手臂正搭在窗边紫檀案上,腕间银铃随着她翻书的动作轻轻摇晃。
“月无瑕的冰魄针还要扎三次。“林沁忽然开口,惊落了案头未干的墨迹。她翻动书卷的指尖还带着淡青色针孔,“不过方才在观星台,我看见她袖中飞出的不是银针,是冰绡织就的蝴蝶。“
尹珏摘下腰间玉扣,这是用狼烟余烬淬炼的镇魂玉。当玉扣坠入铜匣的瞬间,他听见自己心跳声里混着某种金石相击的清鸣。七日前他割腕喂血唤醒天元镜时,镜中映出的女子也是这样倚着药柜,发间别着朵将谢未谢的优昙婆罗花。
“西角楼的夯土里掺着玉髓。“他忽然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药柜上深浅不一的划痕。那些都是林沁用断臂尝试结印时留下的,“月无瑕竟舍得用冰魄蚕丝混着玉髓打地基。“
窗外忽有雪粒扑在窗纸上,远处传来更漏声。林沁将书卷轻轻推过他面前,泛黄纸页间夹着片带血的鹤氅碎片——正是那夜她替尹珏挡下刺客毒刃时撕裂的衣料。此刻那些经脉寸断的裂口处,竟生出细如发丝的银色纹路。
“天元镜说......“她沾着茶水在桌面勾勒,墨迹遇水即化的特性让笔尖游走如活物,“月无瑕的冰魄针会引动极渊寒气,届时你要用体温为她温着朱砂。“
尹珏望着她腕间逐渐成型的银铃铛,那是用天元镜碎片熔铸的拘魂器。当铜铃表面浮现出第一个咒文时,他忽然想起十六岁那年撞见她在观星台盗取紫微垣星图。彼时她也是这样倚着青铜浑天仪,发间别着朵将谢未谢的优昙婆罗花。
暮鼓声里混进了编钟,宫墙深处传来金铁交鸣之音。尹珏握住林沁想要去够案头瓷瓶的手,那些被天元镜灼伤的掌纹正泛着淡淡金芒:“月无瑕要的冰魄蚕丝,该是从北海玄冰窟采的。“
林沁忽然笑起来,腕间银铃发出清越声响。她断肢处的银铃铛开始结霜,细看竟是无数微缩咒文在皮肤下游走。“当年在北海,她可是用三百条雪蛟筋络才编成那件鹤氅。“她说着忽然剧烈咳嗽,唇角溢出的血珠在触及药碗时化作赤红雾气。
尹珏解下腰间暖玉扣按在她心口,玉质触感温润如常,内里封存的却是极渊深处万年不冻的寒泉。当玉扣表面浮现出蛛网裂痕时,他听见自己喉间溢出类似龙吟的低吼——那是天元镜强行灌注的巫祝之力在反噬经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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