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汐没跟她们一起去，等见到了这身衣服，也说做得很不好——她评价更尖锐点，原话是直接说的难看。
相形之下，杜玉书就对这衣服宝贝了起来，一边嘀咕“好看还是挺好看的”，一边仔细叠好了抱怀里去收起来。毕竟花了那么多钱呢，就算是块抹布她也会穿的！
收好最要紧的衣服，她开始收拾别的行李。越斐然说了，今天就可以走。这地底下别说太阳，连星星都别想看见一颗，她住了二十天，饶是天天练功忙得无暇他顾，也还是难受到觉得自己快变成一只知了猴了，她迫不及待要立刻马上直接走！
只是衣服还没叠两件，忽然有人敲门。杜玉书看看越斐然，越斐然也耸耸肩，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这里的人敲门不打招呼，但只要上门来找，就肯定都是不得不解决的事，杜玉书想不出来这时候还能有什么要紧事，只隐隐有些不太好的预感——这地方发生的事情，很容易让她产生不太好的预感。
越斐然直接开了门，杜玉书往外探头看了一眼，认出来那是经常在赤面身边行走的人之一。对方也算客气，“我们老大请杜姑娘去斗场。”
“斗场？”杜玉书不解地皱了一下眉。她在黑市也住了多半个月了，依稀知道斗场是个什么地方，从没涉足过，现在拜师期满她都要走了，赤面为什么忽然叫她到斗场去？殷红汐也觉得不对劲，正欲替杜玉书拒绝，越斐然想了片刻，却道：“行，我们陪你一起去。”
黑市中每个月流通的黄金，比风波城当月的税收总和还要多，其中斗场占了九成。那听起来似乎该是个金碧辉煌的所在，然而这黝黑地底，就算是金子也很难发光，杜玉书费劲想象着它的样。
等到了现场一看，却大失所望。一个又破又大的地方！围绕斗场的看台也陷在昏暗中，只有中心覆盖薄土的斗场被火光照得十分明亮。
现在这里几乎看不到人，杜玉书抬头四处望望，看台更高处似乎有一圈单间，位置很隐蔽，但她直觉这样的小单间一定是最贵的。
毕竟她现在就算没吃过猪肉，也已经见过猪跑了！对待“贵人”，无非就这些办法！
这斗场虽然看着名不副实，但到底是个十分传奇且神秘的所在，杜玉书对之还是有几分好奇的。她正四下打量着，越斐然道：“你师父来了。”
杜玉书往下一看。
斗场所有的出入口都开在看台中间，四个出入口将一整圈看台隔成了四个区域，往下是深陷中心的斗场，赤面刚才原来在斗场边缘，这会儿正拾阶而上，不紧不慢地朝她们走来。
赤面并没抬头，杜玉书在这个距离上看不清她的脸。她看着慢慢走上来的赤面，心中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这片斗场是向下挖的，看台高聚，中心下陷。看台下这片宽阔的场地，很可能就是整个黑市地势最低的地方。
再挖深点怕是都要挖到十八层地狱去了！她这么一想的功夫，赤面已经走近了，照旧是笑吟吟同她们打招呼，“诶呀，全都来了？失礼失礼，两位先喝杯茶吧，小杜我带下去。”
带哪儿，带阎罗殿去？杜玉书皱皱脸。
越斐然代她问道：“下去是要做什么？”
赤面笑吟吟道：“也没什么，让她下去打一场。”
“什么？！”先出口的是殷红汐，“你要拿她开盘？”
越斐然虽没说什么，眉心也皱了起来，杜玉书还半懂不懂，“什么开盘？”
殷红汐转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鬼王盘！斗场的赌局呀！”
越斐然平心静气地问道：“黑市主，是这么回事吗？”
赤面丝毫没有被质问的紧张，笑道：“确实是这么回事，这是我们黑市出师的规矩。鬼王盘上过一遭，出去就是我赤面鬼的衣钵传人了。”
殷红汐怒极反笑，“你开什么玩笑，她才跟你学了多少天的武功！你一个黑市头子，一辈子见不得光的东西，受你承认有多大的好处，值得把命都押上去！”
她说话很刺，赤面丝毫不见生气，耐心道：“嗳，如果小杜愿意多学个一年半载，我当然也是很愿意教的，没奈何她就只能学二十天，而我们这儿的规矩就是出师的徒弟才能走。”
赤面说话很客气，但她这番客气话的言外之意无非是：不出师，别想走。
见殷红汐动怒，杜玉书才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要是现在还猜不出“鬼王盘”是个什么东西，她就真是个傻子了。一想到拜师二十天的代价是拿命赌一把，杜玉书就恍然——占小便宜吃大亏啊她是！
这怎么看都是一桩生死大事，可越斐然还接着赤面的意思往下问了一句，“开哪个盘？”
赤面凝视越斐然，眼神已经出现变化了，笑容还是纹丝不动，话音舒缓，“我的好徒儿出师，当然开魑盘。”
杜玉书是听得一头雾水，但越斐然在那交涉着，她莫名有种事情还很可控的错觉，也不那么紧张了，转头小声问近处的殷红汐，“这个盘那个盘的是什么意思？”
殷红汐看她这样子，开始恨铁不成钢了，没好气地解释道：“鬼王盘分为‘魑魅魍魉’四盘，都是玩命，但魑盘的打法最为凶狠，死的人最多，每月只开一盘。他们这个月分明已经开过一盘了，还要把你弄进去，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思！偏就越斐然这个傻子，还不同她翻脸！”
她说话真是一点都不避人。越斐然和赤面的神情都是如出一辙的纹丝不动，区别在于越斐然没笑。她抱臂侧过身看了一眼杜玉书，又问了赤面一个问题，“照常打么？”
赤面连忙道：“哦，那不用的，毕竟小杜还是孩子。”
这话的意思，似乎是还有放水的余地，杜玉书眼睛一亮。
然而赤面这口蜜腹剑的东西，下一句话就让她脸又一垮。
“她只需要打赢我们魑队现在的第一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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