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子哥不负众望，当晚就带了一个姑娘回来，年岁不大，十四五的样子，眉眼弯弯，怯生生地跟在强子哥身后，头垂得低低的，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
一进院子，她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就忍不住飞快地扫了一圈周遭，带着几分好奇，更多的却是藏不住的惶恐。
强子哥粗着嗓门，刚回来就嚷嚷开了：“赵婶子，栗子兄弟，你们要的人我带回来了！”
院子里说话的几人看到强子回来了，身后还领着个姑娘，都停下了话头，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那姑娘身上。
小姑娘害怕的躲在强子身后，程微从房里出来，一群人围着小姑娘，小姑娘明显吓得够呛，赶紧走了几步到了小姑娘跟前，脸上堆着笑，牵起了小姑娘的手安抚道，“别怕，他们没有坏心思，你多大了？”
小姑娘的身子还在微微发颤，被程微温热的手牵着，才勉强抬起头，声音细若蚊蚋：“十……十七了。”
那双眼睛里蒙着一层水汽，像是受惊的小鹿，看得人心头发软。
程微心里叹了口气，一看就是穷人家的姑娘，面黄肌瘦的样子让人生出些许的怜悯，可现在她们已经被逼到这个份上了，大不了以后对这姑娘好一些。
她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背，柔声道：“赶路饿了吧，走，跟我去厨房吃点儿。”
说完，拉着小姑娘一起去了厨房，强子哥也去了，厨房里，桃花忙活着给他们两人一人煮了一碗面。
面条是用精白面粉擀的，煮得软硬适中，上面卧着两个金黄的荷包蛋，还撒了些翠绿的葱花，热气腾腾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小姑娘看着碗里的面，眼睛倏地亮了一下，却没敢立刻动筷子，只是怯怯地抬眼望了望程微和强子。程微看出了她的拘谨，柔声道：“快吃吧，刚煮好的，趁热吃才香。”强子哥也在一旁粗声粗气地附和：“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别客气！”
小姑娘这才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她吃得很慢，却很专注，仿佛那碗面是什么绝世珍馐。
程微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小口吞咽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叹息。这孩子，怕是很久没吃过这么像样的东西了。
桃花对于这个买来给栗子哥做媳妇的姑娘没什么脸色，说：“赵婶子，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她是一点不想看见她，临出门的时候还瞪了一眼自家哥哥，可她该怎么去说服栗子哥，不管他什么样，她都愿意嫁给他呢！
一碗面很快就见了底，小姑娘连最后一点汤汁都喝得干干净净，脸颊上也终于泛起了一丝血色。
她放下碗筷，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程微道谢：“谢谢……谢谢婶子。”声音比刚才初见时响亮了些许，也不那么发颤了。
程微笑了笑，递给她一块干净的布巾：“擦擦嘴。”
等小姑娘擦完嘴，程微才轻声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家是哪里的？”
提到这个，小姑娘刚刚放松下来的神色又瞬间黯淡下去，眼圈微微泛红，低下头，双手又开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我……我叫春杏……家在……在山那边的王家坳……”
她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继续说道，“家里……家里遭了灾，爹娘没了……我被……被嫂子卖给人牙子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春杏的声音哽咽了，大滴大滴的泪珠从眼角滚落，砸在她破旧的衣襟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强子哥在一旁看着，脸上有些不自在，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解释道：“俺路过镇上，正好看到人牙子在打她，看她可怜，就……就把她买下来了。”
“行吧，今日天色晚了，有事明天再说，你们都早点休息。”
天色晚了，也不是说事的时候，程微把人安排和桃花住一起，两个姑娘也有个伴儿。
程微叹了口气，转身进了里屋，没一会儿拿了套干净的粗布衣裳出来，递给桃花：“带春杏去梳洗一下，换上干净衣服，今晚你们俩挤挤。”
强子哥早已识趣地回了自己屋。
程微转身去了夏小梨的屋子，把了解到的情况跟夏小梨都说了一遍，特别强调了强子是出于救人的心思买的人。
“程姨，你的意思是那姑娘还不知道是要给我做媳妇的？”夏小梨瞪大了眼睛。
“嗯，不知道强子提没提这事。”程微有些担心。
“程姨，你先去休息，这事不急，等明天我问过强子在说。”夏小梨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还以为那姑娘是清楚买她做什么的。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后，两人就各自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强子下地之前，夏小梨把他拉到了一边，轻声的问道，“昨天你带回来的那个姑娘，你跟她说没说买她回来是干啥的了没？”
“啊，我搞忘记了，要不栗子兄弟你自己跟她说吧！”强子拍了一下脑门儿，脸上露出几分憨直的懊恼，“当时光顾着拉她走，怕那牙子反悔，又看她吓得不轻，就没顾上提这茬。”
夏小梨看着他这副样子，也是哭笑不得，心里那点因未知而生的紧张倒是消散了些。
“行吧，我知道了。”她无奈地摆摆手，“你先去忙你的，我待会儿找个机会跟她说。”
强子如蒙大赦，憨厚地笑了笑，扛起锄头就往地里去了。
夏小梨站在原地，望着强子的背影，又转头看向桃花和春杏住的那间屋子，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开口。
这姑娘看着就胆小，万一话说得不对，再吓着她可就不好了。
或许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春杏打开了门，走了出来，看到夏小梨的时候愣神了片刻，然后拘谨的道，“我是起来晚了吗？”
话音刚落，桃花脸色不好的推开了她，走到了夏小梨的跟前，“栗子哥，你今天起来的真早，我马上去做你最爱吃的肉包。”
说完，也不看春杏难看的脸色，走向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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