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衙役脸上古怪的神情，让程之韵心里咯噔一下。
绝妙主意？
从张县丞这种人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觉得不靠谱。
村民们都安静下来，担忧地看着他们。
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仿佛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顾文珏将程之韵的手握紧了些，低声说：“别怕，我陪你去。”
程之韵反手回握住他，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倒要看看，这位县丞大人又能想出什么幺蛾子。
“村长，各位乡亲，大家别担心。”程之韵转身，对着众人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县丞大人是我们的贵人，请我们去，说不定又有什么好事。大家只管把手里的活干好，等我回来！”
她的话语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村民们虽然依旧担心，但看着她镇定的样子，也渐渐安下心来。
两人跟着衙役，再次坐上了牛车，一路颠簸着往县衙赶去。
“之韵，见机行事，万事有我。”顾文珏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沉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程之韵靠在车板上，看着他严肃的侧脸，忍不住笑了：“夫君，你觉得他能有什么绝妙主意？”
顾文珏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或许是给你找来了更名贵的肥料？或是寻访到了什么奇人异士？”
程之韵摇摇头，眼里的笑意更深了：“我猜，他的主意，一定惊世骇俗。”
果不其然。
当两人再次站在县衙后堂时，张县丞正背着手，围着一盆兰花来回踱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得意。
一见到他们，他立刻停下脚步，迫不及待地开口：“你们来了！快，本官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法子，保管能让那金蜜橘保存许久！”
“哦？还请大人赐教。”程之韵垂下眼帘，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张县丞清了清嗓子，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本官昨夜苦思冥想，翻阅典籍，终于从一本古书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个失传已久的秘法！”
他顿了顿，似乎在享受程之韵和顾文珏脸上即将出现的震惊表情。
“那就是——冰块保存法！”
“……”
程之韵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顾文珏的眉头也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张县丞却完全没察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天才”发现里，说得唾沫横飞：“书上说，用冰块，覆盖住食物，就可以让其长期保存了。所以，本官决定从今天起，派两班衙役，一天十二个时辰，在你家里守着，更换冰块保存那些橘子。”他说完，一脸快夸我的表情看着程之韵。
空气，凝固了。
程之韵深吸一口气，强行把涌到嘴边的笑意压了下去。
她抬起头，脸上非但没有嘲笑，反而露出一副恍然大悟又带着几分崇拜的神情：“大人之法，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草民愚钝，只知用药石温养，却不知还有这等以雷霆手段保存的奇招！”
这番话，极大满足了张县丞的虚荣心。
他得意地捋了捋胡须：“那是自然！你一个妇人懂什么。”
“只是……”程之韵话锋一转，面露难色，“大人此法虽妙，却不切实际。低温确实能人失望保持，但是时间长了也会坏。况且，这冰块的运输消耗巨大，这法子根本行不通……”
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张县丞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对啊，他要的是又大又甜的金蜜橘，不是一堆烂果子！
他急忙问道：“那……那可如何是好？本官的衙役都已经准备好了！”
“大人莫急。”程之韵不慌不忙地接话，“大人的方法点醒了草民。”
“怎么说？”张县丞被她绕得有点晕。
“我家有一祖传的秘方，可以低温保持，此物名为冰箱。只是这东西，制作极其困难，耗费的财力，物力也不是一般的多。”
她看着张县丞，露出一副这可是我的独家秘方，一般人我不告诉他的表情。
“要多少？”张县丞现在只关心结果。
程之韵伸出五根手指。“五十两？”
程之韵摇了摇头，轻声道：“大人，这可是要保存两个月，最少也要五百斤冰块，二百斤石块。这些东西若去市面上采买，没有一百两银子，怕是拿不下来。而且，为了保证成功，东西都必须要最好的。”
一百两？张县丞的眼角抽了抽。
可他已经投了二百两进去，现在放弃，岂不是前功尽弃？
而且，这冰块储存法是他想出来的，要是成功了，功劳簿上自然有他浓墨重彩的一笔。
想到这里，他一咬牙再次拍了板：“好！本官再信你一次！县衙冰窖里里正好开采了有一批冰块，你拿去用！至于石块，本官让人再想办法！钱，本官不能再从账房支了，但本官可以给你写个条子，你去德盛钱庄，就说是我让你赊的，先记在县衙账上！”
“多谢大人！”程之韵心中狂喜，面上却感激涕零地接过了条子，“大人英明！此法若成，皆是大人运筹帷幄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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