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指控如同重锤,砸在谢家头上。谢老将军脸色瞬间铁青,握着玉笏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指节处甚至隐隐透着血色。他出身武将世家,一辈子最看重的就是“军纪”与“名声”,此刻儿子被冠上“通敌”“乱纲常”的罪名,无异于当众打他的脸,还要掀了谢家的根基。可他深知朝堂规矩——身为当事人之父,此时若贸然辩解,只会落得“徇私护短”的口实,反而会让皇帝疑心。他只能强压着胸口的怒火,紧抿着嘴唇,目光死死盯着地面,连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压抑。
御座上的皇帝,手指一直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节奏均匀,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观察。当听到“剥夺谢家世袭爵位”时,他敲击扶手的手指突然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谢老将军紧绷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谢家世代戍守北境,谢老将军更是当年跟着他打天下的老臣,若真剥夺爵位,恐会寒了武将的心。可他没有表露分毫,只是端起旁边的茶杯,却没喝,只是用杯盖轻轻撇着浮沫,动作缓慢,让殿内的气氛愈发凝滞。
“谢卿,此事你可知晓?”良久,皇帝终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帝王特有的威严,一字一句落在谢老将军心上。
谢老将军深吸一口气,刚要出列请罪,殿外却突然传来一个清越沉稳的声音,如同劈开寒雾的阳光,瞬间打破了这凝滞的气氛:“陛下,草民殷若璃,愿为此事作证,并呈上相关证据!”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金銮殿厚重的朱漆大门被太监缓缓推开,一道纤细却挺直的身影,正站在门内的晨光里。来人未着绫罗华服,仅穿一身月白色素雅衣裙,裙摆上还沾着些许晨露与尘土,显然是仓促赶路而来。她的头发只用一根素银簪固定,鬓边垂着几缕碎发,面容虽带几分赶路的倦色,眼神却清澈如溪、坚定如石,宛如风雪中傲然独立的寒梅,正是近日被流言包裹的殷若璃!
她的出现,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殿内官员纷纷侧目,有人惊讶地张大了嘴——一个草民竟敢直闯戒备森严的金銮殿,简直是前所未闻;有人则带着鄙夷,嘴角撇出不屑的弧度,显然是信了“殷若璃是妖女”的流言,觉得她是来“蛊惑圣听”;还有中立派官员,眼中闪过好奇,想看看这个能让三皇子一党如此忌惮的女子,究竟有何本事。
三皇子站在文官列首,原本带着得意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化为阴鸷——他没料到殷若璃竟敢来金銮殿,更没料到她会说“有证据”。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却强装镇定,目光死死盯着殷若璃,像是要将她看穿。他身后不远处的白若薇,虽低着头,秀眉却紧紧蹙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刺绣,心底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她太了解殷若璃了,这个女子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既然敢来,定然是有备而来。
殷若璃刚要迈步踏入殿内,守门的禁军统领突然上前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这统领是三皇子的亲信,昨夜还得了三皇子的吩咐,若殷若璃出现,务必阻拦。他双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眼神冰冷:“此乃朝堂重地,一介草民也敢擅闯?来人,拿下!”
两名禁军立刻上前,伸手就要抓殷若璃的胳膊。殿内的谢老将军脸色一变,刚要开口,却见殷若璃不慌不忙地后退一步,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小的青铜令牌——令牌正面刻着一个遒劲的“谢”字,背面是镇北军的军徽,正是谢景宸之前给她的、可在禁军系统内通融的令牌。她将令牌举到统领面前,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持谢侍卫的信物,且有要事向陛下呈证,关乎北境将士的清白与三皇子府的流言真相。你若拦我,耽误了陛下查案,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统领的脸色瞬间变了——他认得这枚令牌,是当年谢老将军执掌镇北军时特制的,在禁军内地位极高。他犹豫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三皇子,却见三皇子眼神闪烁,没敢给他明确的指示。就在这时,殿内传来皇帝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威严:“让她进来。”
统领不敢再拦,只能侧身让开,脸色难看地退到一旁。殷若璃对着殿内微微躬身,随即昂首步入,裙摆扫过门槛时,她故意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殿外的晨光,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告诉所有人——她来了,带着真相来了。
她从容不迫地行至御前,对着御座盈盈拜倒,动作标准而恭敬,裙摆铺在金砖上,像一朵绽放的白梅。她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没有丝毫颤抖:“陛下明鉴!谢侍卫当日在北境所为,绝非违抗军令,而是识破了蛮族‘诱敌深入’的奸计,临机决断,才保全了麾下数百将士的性命!所谓‘孤军深入’,实为他与副将约定好的‘将计就计’,是迂回破敌的奇兵!”
说罢,殷若璃从怀中取出一个深蓝色的布包,布包边角绣着细小的梅花纹样,是她亲手缝制的,用来装重要物件。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卷略显陈旧却保存完好的羊皮图卷,以及一叠泛黄的纸笺。她双手高举,将东西递向殿前内侍,声音里添了几分恳切:“这羊皮图上,蛮族各部的营帐标记、伏兵隐藏地点、粮草囤积处皆清晰可见,陛下可对比当年镇北军的战报,便知谢侍卫当年是如何绕到蛮族后方,烧毁其粮草,逼退蛮族大军的——这与张御史所奏‘贻误战机’的情形,截然相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