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里,汤凛正盯着李瑶泛着淡绿光纹的手背。
他守了她三个时辰,原本稳定的灵力波动突然变得紊乱,像春汛时的江水,时而激越时而低迷。
他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腕,指尖刚触到皮肤,就被一道绿芒弹开。
"李瑶?"他轻声唤她,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担忧。
晨雾早已散尽,阳光透过桃叶洒在她脸上,却掩不住她眉峰间的紧蹙。
汤凛注意到她的睫毛在颤抖,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他解下腰间的玉牌,那是汤家祖传的镇魂玉,轻轻按在她额头上。
玉牌刚贴上皮肤,李瑶突然咳出一口绿血。
汤凛瞳孔骤缩,伸手去接,却见那血珠落在他掌心,和之前的绿汁融合,泛起幽蓝的光。
他的灵力不受控制地涌进李瑶体内,却在触及她识海时,被一团柔软的绿芽挡住——是命织草。
"守着我...等我醒。"
她的声音突然在他识海里响起,带着几分疲惫的笑意。
汤凛望着她苍白的脸,喉结滚动两下,将大氅又往她身上拢了拢。
远处传来玄霄宗的晚钟,他抬头望去,却见原本晴朗的天空,飘来一片墨绿的云。
李瑶的手指在大氅下轻轻抽搐,识海里的命织草正顺着那道身影的本源,往更深处钻去。
而现实中,汤凛掌心的幽蓝光芒越来越盛,像要烧穿他的皮肤。
汤凛的指尖在寒霜蜜露的玉瓶上凝了层薄霜。
这是他用千年寒潭冰蜜佐以三朵雪魄花,在丹炉前守了七日炼出的神魂稳定剂——本是为自己偶尔失控的灵力备的,此刻却顺着李瑶微张的唇缝缓缓滴入。
她睫毛抖得更急了,像被风雨打湿的蝶翼。
汤凛屈指擦掉她嘴角的蜜露,指腹触到她冰凉的皮肤时,喉结重重滚动。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总爱把命攥成刀尖,偏要在悬崖边跳舞。”
梦境深处,李瑶的神魂正被无数光茧包裹。
那些是无形存在的核心记忆,每一层都像被揉皱的绢帛,泛着青灰色的光。
她顺着命织草的脉络往前探,突然触到一段灼热的记忆——
千年前,一位穿月白道袍的大能立在不周山顶,脚下是百万修士跪伏的影子。
他的声音震得星子乱颤:“我要织一张命网,让世间再无生离死别,再无弱肉强食。”可他袖中飘出的绿雾,正顺着修士们的后颈钻进去,将他们的七情六欲绞成丝线,织进那张泛着幽蓝的巨网。
“原来你不是要毁灭,是要‘拯救’。”李瑶的灵识轻轻触碰那团记忆,“但你所谓的秩序,是把活人变成提线木偶。”
光茧突然炸裂成漫天碎星。
无形存在的本源在她识海里翻涌,这次不再是攻击性的绿芒,而是带着几分惶惑的震颤,像被戳破心事的孩童。
李瑶能清晰感知到它的情绪:困惑、委屈、还有一丝隐秘的恐惧——它从未想过自己构建的“善”,会被视为“恶”。
现实里,李瑶的指尖突然扣住汤凛的手腕。
她睫毛猛地掀开,眼底还凝着未散的绿雾,却在看见汤凛的瞬间骤然清明。
“醒了?”汤凛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尾音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轻颤。
他想抽回手,却被她扣得更紧,腕骨几乎要嵌进她掌心。
“它不是敌人。”李瑶急促地喘着气,命织草的嫩芽在她识海深处轻轻摇晃,“它是...被执念扭曲的善意。”她望着汤凛掌心那团幽蓝的光,突然想起梦境里大能袖中飘出的绿雾,和这光的轨迹竟有三分相似,“但它的秩序,容不下自由。”
汤凛垂眸看她紧扣自己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另一只手覆上她手背,体温透过皮肤渗进去:“你说过,命运该是千万条不同的路。”他拇指摩挲她腕间跳动的脉搏,“我信你说的。”
李瑶的呼吸一滞。
这个总把“无关紧要”挂在嘴边的男人,此刻眼底的认真几乎要灼穿她。
她忽然想起昨夜在汤家密室,他站在阴影里说“汤家的规矩,我从来只守一半”,想起他总在她喝苦药时不动声色推来蜜饯——原来那些被她当作“替身标配”的体贴,早该看出不同。
“汤凛...”她刚开口,识海里突然传来命织草的轻鸣。
无形存在的本源正在蜕变,像被春风吹化的坚冰,从幽蓝转为清透的绿。
李瑶瞳孔微缩——它在试着理解她的话,试着重新定义“秩序”。
汤凛察觉她突然绷紧的神经,掌心灵力如温泉般涌进她体内。
“我让暗卫在玄霄宗外布了三重结界。”他指尖点了点她眉心,“你要拆了那张命网,我便替你守好退路。”
窗外传来玄霄宗的晚钟,这次不再是沉闷的嗡鸣,倒像被水洗过般清越。
李瑶望着汤凛身后透进来的暮色,忽然注意到他耳尖泛红——是被自己攥着手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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