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微猛地收回抓着灯盏的手,指腹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她抬起头,目光如同冰锥,直直刺向青霜。这一次,她没有掩饰,没有回避,所有的恨意、悲愤、被背叛的痛苦,都赤裸裸地凝聚在这道目光里。
青霜被她看得浑身一僵,端着参汤的手停在半空,脸上那伪装的关切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近乎狰狞的阴冷取代。她不再掩饰,嘴角勾起一丝残忍而快意的弧度,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吐信:“怎么?小姐不肯喝莲子羹,连这碗参汤…也要辜负奴婢的心意吗?”她刻意加重了“心意”二字,带着赤裸裸的嘲讽。
“为什么?”云知微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抠出来的,带着血沫,“青霜…云家待你…不薄…”
“不薄?”青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眼中翻涌起刻骨的怨毒,“是!云家是给了我一口饭吃,给了我一件衣穿!可那又如何?我是人!不是你们豢养的狗!我爹娘当年在闽南,不过是因为知道了一点不该知道的,就被你们云家军以‘通倭’之名,活活沉了海!尸骨无存!那时我才七岁!七岁!”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在空旷的灵堂里激起回响,眼中是疯狂燃烧的恨火,“你们云家满门忠烈?呸!不过是踩着无数无辜者尸骨往上爬的刽子手!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年!十年!”
闽南…沉海…通倭…这几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云知微的心上!她脑中一片轰鸣,父亲书房里那些尘封的、关于东南沿海剿匪的卷宗…兄长失踪前最后几封语焉不详的家书…还有那片染血的、刻着船锚图案的皮革碎片…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被青霜疯狂的控诉粗暴地串联起来,指向一个她从未敢想、也无力承受的可怕真相!
巨大的冲击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而青霜,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体,眼中复仇的快意更加浓烈。她猛地将手中那碗参汤向前一递,滚烫的汤水几乎泼洒出来,声音如同诅咒:“喝啊!小姐!喝了它!去下面好好问问你的好父兄!问问他们手上,沾了多少无辜者的血!这碗汤,就当是我替我爹娘…敬你们云家的!”
滚烫的汤气扑面而来,带着浓重的人参气味,掩盖不住其中一丝极其细微的、云知微此刻异常敏感的甜腥气!那气味,与祠堂暗格里碎裂的药液气味如出一辙!甚至更浓烈!
原来…原来这碗才是真正的催命符!青霜之前的莲子羹,不过是试探!是猫捉老鼠般的戏弄!她就是要看着她惊恐,看着她挣扎,最后再亲手将这碗毒药,灌进她的喉咙!
“不——!”云知微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挥手打去!
“啪!”
白瓷碗被狠狠打飞出去,撞在冰冷的廊柱上,摔得粉碎!滚烫的参汤混杂着暗褐色的药汁四溅开来,如同泼洒的污血,溅落在白色的孝服上,留下丑陋的斑痕,也溅在青霜的手背和裙裾上。
“贱人!”青霜被烫得尖叫一声,脸上伪装的假面彻底撕裂,只剩下扭曲的怨毒!她猛地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云知微的脸颊狠狠掴去!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灵堂里炸开!力道之大,打得云知微眼前金星乱冒,半边脸颊瞬间红肿起来,火辣辣的剧痛伴随着强烈的眩晕感,让她踉跄着向后跌倒,后脑重重磕在父亲冰冷的棺椁边缘!
咚!
沉闷的撞击声让她眼前彻底一黑,剧痛从后脑蔓延至四肢百骸,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失聪。腥甜的液体瞬间涌上喉头,顺着嘴角蜿蜒流下。她瘫软在地,意识如同风中的残烛,在彻底熄灭的边缘摇曳。
青霜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地上如同破败玩偶般的少女,脸上露出大仇得报的、近乎癫狂的快意。她抬起脚,用沾着参汤药渍的绣鞋,狠狠踩在云知微紧攥着那片皮革碎片的右手上!
“啊!”钻心的剧痛让云知微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手指因剧痛而痉挛张开。那片染血的皮革碎片,从她无力的指间滑落,掉在冰冷肮脏、布满汤药残渣和碎瓷的青砖地上。
“藏?你能藏到哪里去?”青霜弯下腰,用鞋尖恶意地碾了碾那片小小的皮革,声音如同毒蛇的嘶鸣,“你以为这是什么?云家翻身的希望?别做梦了!你们云家,注定要断子绝孙!你爹,你哥,还有你…都得死!这片东西,我会亲手交给殿下,让它成为压垮你们云家最后一块棺材板!”
她狞笑着,伸出涂着蔻丹的手指,就要去捡拾那片染血的碎片。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碎片的刹那——
地上如同死去的云知微,不知从何处爆发出最后一股骇人的力量!她猛地侧过头,张开嘴,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狠狠咬向青霜伸出的手腕!
牙齿深深陷入皮肉,瞬间穿透!比上次咬沈砚时更狠,更绝!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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