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看似来了。情报显示,吴王阖闾虽雄心不减,但毕竟年事渐高。吴军精锐此前在楚地损耗及驻防,国内并非铁板一块。更重要的是,勾践敏锐地捕捉到了吴军上下那股因长期胜利而弥漫的骄矜之气。
“大王,时机已到!” 越国大将灵姑浮(勇猛善战,是勾践心腹)指着地图上槜李(今浙江嘉兴西南) 的位置,“此地乃吴越要冲,地势相对开阔,利于我越军发挥近战之长。吴军自恃强大,必以为我军不敢正面野战,此正出其不意之良机!我军当主动进逼,诱其主力前来决战!”
另一位老臣文种(善谋略,眼光长远)却有些顾虑:“主动挑衅阖闾,风险极大。吴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更有孙武、伍子胥这等不世出的人才……大王,是否再隐忍些时日?”
勾践猛地转过身,年轻的脸庞上带着与其年龄不符的决绝和冷酷:“隐忍?文大夫,你以为阖闾会给我们多少时间?等他整合好楚国旧地,等他国内安稳,等他调集所有精锐,那时我越国还有生机吗?与其坐而待毙,不如奋起一搏!置之死地,或能后生!” 他的手紧紧握住腰间古朴的青铜剑柄,指节发白,“传令!集结全国可用之兵,兵发槜李!我要在阖闾家门口,敲响战鼓!”
消息传到姑苏,果然引起了极大的震动,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冒犯的愤怒。
“勾践小儿,乳臭未干,竟敢主动犯境?!” 阖闾在朝堂上勃然大怒,拍案而起,“简直是自寻死路!寡人正愁没有理由收拾他,他倒送上门来了!点兵!寡人要御驾亲征,踏平槜李,生擒勾践!” 那股沉寂数年的雄心和对越国的轻视瞬间被点燃。
伍子胥和孙武几乎同时出列劝阻。
“大王息怒!” 伍子胥急道,“勾践此举,反常至极!其中必有蹊跷!我军虽强,然劳师远征楚国后遗症犹在,且越人占据地利(主场优势),以逸待劳……”
孙武也沉声道:“大王,勾践主动挑战,非匹夫之勇,定有倚仗。我军当稳扎稳打,不可冒进。臣请大王坐镇后方,遣一上将前往即可……”
“够了!” 阖闾粗暴地打断他们,脸上因愤怒和兴奋而泛红,“寡人横扫荆楚之时,勾践还在襁褓之中!区区越寇,有何可惧?寡人亲征,正要扬我吴国神威,震慑四方!尔等不必再言!” 他的固执和骄傲在这一刻压倒了理智。他要亲自碾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对手,彻底解除南方之忧。
于是,吴国大军在阖闾的亲自率领下,浩浩荡荡开赴槜李。旌旗招展,戈戟如林,甲胄鲜明。士兵们脸上带着对胜利的渴望和对越军的轻蔑。他们刚刚征服了庞大的楚国,区区越国,在他们眼中如同待宰的羔羊。
当吴军抵达槜李时,越军早已严阵以待。两军隔着一条并不宽阔的战场遥遥对峙。吴军阵列森严,气势磅礴;越军人数略少,阵列似乎不如吴军整齐,但士兵眼中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决绝光芒,那是被压迫者背水一战的光芒。勾践站在战车上,望着对面吴军大纛之下那位威名赫赫的老王,年轻的胸膛里充满了紧张与杀意。他知道,真正的胜负手,不在于阵前的刀光剑影,而在于他精心准备的那个“礼物”——一个足以震撼灵魂、撕裂士气的“礼物”。
“准备好了吗?” 勾践低声问身边的灵姑浮,声音冰冷如铁。
“回大王,死士营一百人,已饮烈酒,吞火炭(一种激发凶性的方式),随时待命!” 灵姑浮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随即被狠厉取代。
勾践点了点头,目光投向吴军严整的盾牌方阵,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阖闾老贼,好好看看,什么叫做……置之死地!”
勾践“置之死地”的决策与阖闾“骄兵必败”的固执形成鲜明对比。它揭示:弱势一方(越)的主动出击(槜李之战)往往是周密计算(勾践的时机判断)而非鲁莽;而强势一方(吴)的轻敌冒进(阖闾拒谏亲征)常源于路径依赖(过往胜利经验)。真正的勇气,有时是清醒的冒险(勾践),而非盲目的自信(阖闾)。
3血色惊雷!死士悲歌葬槜李(公元前496年 夏 槜李战场)
核心事件:槜李决战,越军实施自杀式心理战术——死囚阵前自刎;吴军惊骇混乱之际,越军主力突袭,阖闾重伤。
烈日当空,炙烤着槜李这片即将被鲜血浸透的土地。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臭和铁器冰冷的味道。战鼓擂响,沉闷的鼓点撞击着每一个士兵的心房。吴军阵列如山,中央是阖闾的王驾,左右精锐护卫,前排是密密麻麻的重装步兵,盾牌相连如同一道移动的钢铁城墙。后方是弓箭手引弓待发,戈矛如林指向前方。整个阵型透着一股不动如山、碾压一切的威压。
反观越军阵线,则显得有些“怪异”。他们的主力似乎并未在最前列。阵前,突兀地排列着三行士兵,约百人。他们身着普通的越军皮甲,但手脚并未被束缚,只是眼神空洞,表情麻木,甚至带着一丝解脱般的诡异平静。他们手中紧握的不是用于冲锋的戈矛,而是锋利的青铜短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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