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胎一块，打气两毛。”
吕文蹲在地上，接过老刘头递过来的抹布随意擦了擦，从耳朵上把没抽完的半截烟拿下来点上，抽了一口，伸了个懒腰，“舒坦。”
老刘头看着吕文，半晌才说道，“小伙子，这都一个多月了，你这是弄啥嘞？”
“师父，先不说嫩些，你觉得我现在手艺怎么样？”
“你手艺是不错……”
要说吕文这小子，脑袋聪明，学东西特别快。不到一个星期，补胎、上车链子、钣车条、换刹车皮都做得有模有样，就像是干了好几年的老修车匠，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毛病。
老刘头要是真能有这么个徒弟，那就烧高香了。
可老刘头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这个年头，哪有人学修车的？挣不了钱也发不了家，吕文这肯定是有别的事啊，可千万别把自己给搭进去。
“不是，小伙子，你干活不要钱也就算了，还每天给我50块钱，我这心里……”
“师父，你不用过意不去，我心甘情愿的。”
“我不是过意不去……”老刘头踌躇了一下，还是选择开口，“小伙子，你该不会是为了办什么事，才学的修车吧？”
吕文一下没反应过来，“是啊，没错啊，怎么了？”
老刘头吓了一跳，“小伙子，我跟你说，违法乱纪的事咱不能干，你可一定要悬崖勒马。”
吕文糊涂了，“师父，你什么意思？”
老刘头压低了声音，“你该不会是来踩点的吧？”
吕文一怔，随即明白了老刘头的意思。
也不怪老刘头多想，吕文的行为确实不太符合常理，“师父，没什么事，我不是坏人，是个演员，要演一个靠修车吃饭的手艺人，这才来你这学修车。”
没想到老刘头还是一脸警惕，“演员？你可别蒙我，你有演员证吗？”
吕文有些哭笑不得，“师父，演员不管发证。”
“那你演过啥？我咋没从电视上见过你？”
吕文这下没招了，他就演过一部《十七岁的单车》，后期还没做完呢，“师父，我真是演员，不然你想想，干什么坏事还得先学修车？”
这句话比演员还好使，老刘头冥思苦想了半天，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坏事需要学修车，就算是偷车，那也是学修汽车。
偷自行车不用会修车，拿大钳子把锁夹断就行……
“那你明天就不用给我钱了，我拿着不安生。”
吕文还没说话，他新买的手机就响了。
吕文的手机是他来安阳之前买的，本来是不想买的，因为实在用不习惯。
但为了和几位导演保持联系，吕文还是花2000块钱买了一部诺基亚，关键时刻还有可能替他挡个子弹……
电话是王朝打过来的，吕文看了一眼老刘头，“师父，估计明天我就不能来了。”
王朝给吕文打电话是让他尽快进组，剧组已经到开封了，现在就等他了。
吕文嗯嗯啊啊地答应，然后突然一怔，“开封？这电影要在开封拍？”
“对，就是开封，抓紧过来吧。晚上9点多有火车到郑州，然后再从郑州坐火车过来，我派人去接你。”
挂断了电话，吕文一脸懵逼。
当时王朝信誓旦旦地说要拍出最地道的安阳，结果拍摄地在开封？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吕文到开封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了，确实有一个小伙子忠实地举着吕文的牌子在出站口接他。
跟着小伙子上了剧组的面包车，吕文一句话都不想说，小伙子也没什么谈兴，简单打了声招呼，就只顾着闷头开车。
剧组包下的小旅馆和王晓帅包的差不多，破旧、过时，好在房间还算干净，对于住了快两个月宿舍的吕文来说，条件还不错。
一夜无话，第二天吕文洗漱完毕就去见了王朝，王朝看见吕文之后心里还是比较满意的，吕文变黑了，这样化妆之后看起来就更贴近主角了。
另外王朝发现了吕文指甲里的油泥，“你这段时间都在安阳？”
“对，租了间房。”
“学修车了？”
“精通。”
王朝点了点头，吕文的变化让他有些意外，安阳话说得不错，修车也学会了，怪不得王晓帅说这小子是个妖孽呢。
“走，带你去见见主创。”
说是主创，其实就是祝语新、演黑老大的岳森义和制片人方力。
祝语新就是《人间至味是清欢》里那个霸道女总裁，她是中戏毕业的。出道很早，92年就拍了第一部电视剧，但是没火。
后来她跑到香港TVB当了个小主持人，混得也挺惨，这才又回到大陆，接一些不太出名的角色度日，可以说是一直没红过。
这次接《安阳婴儿》祝语新连剧本都没看就接下来了，和吕文的情况差不多，属于有戏就拍的那种。
吕文的目光在祝语新身上打量了一番，浓妆、红色夹克、小短裙、一条黑色打底裤再配上一双长筒靴，应该是戏服。不算漂亮但很符合电影里冯艳丽的人设，又土又艳。
制片人方力，就是那个为了给《百鸟朝凤》求排片下跪的那个。他是专门投资文艺片的，特别爱和李煜合作，《苹果》、《观音山》、《二次曝光》、《万物生长》、《断·桥》……
《安阳婴儿》是方力投资的第一部文艺片，不过他是后来才加入的，王朝觉得法国的资金不太够用，这才找了方力。
不过就算是有两个投资方，电影的总投资也就100万出头，比《十七岁的单车》剧组还穷。
至于岳森义，他的背景就干净得多了，完全是个新人。听说是王朝从茫茫人海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面相是够凶狠了，可却穿了一身唐装。
吕文暗自撇了撇嘴，这个王朝看来没什么生活啊，哪有黑老大穿唐装的，以为是在香港呢？
国内这帮所谓的老大，基本上都没什么钱，穿身西装就不错了。看看《征服》里的刘华强，还为了几万块钱打生打死呢，人家香港的《古惑仔》已经3000万都没了，不差这一包了……
认识了一下，王朝请大家吃了顿饭，然后就直奔医院，准备拍摄，搞得吕文有些猝不及防，这也太跳脱了吧。
吕文没想到，更跳脱的在后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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