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2月,上海法租界,连绵冬雨已下了三日,湿冷的寒气裹着租界外的炮火硝烟,渗进每一处缝隙)
第一节 茶楼听雨,旧识递来生死帖(1200字)
雨丝敲打着“沁香茶楼”的青瓦,溅起细碎的水花,混着二楼雅间里的龙井茶香,漫出几分难得的静谧。
沈青梧坐在临窗的位置,指尖摩挲着温热的茶杯壁,目光却透过雨雾,落在街对面的日军宪兵队岗哨上。她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旗袍,外罩一件藏青绒线披肩,长发松松挽成髻,簪着一支素银簪子,活脱脱一副养在深闺的富家小姐模样。唯有那双藏在氤氲水汽后的眼睛,锐利得像淬了寒的刀,将楼下每一个进出茶楼的身影,都刻进眼底。
“青田小姐,久等了。”
雅间的木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略显佝偻的身影走了进来,带着一身湿冷的雨气。来人是个年近六旬的老者,穿着洗得发白的长衫,脸上沟壑纵横,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藤编箱子,正是前清翰林之后,如今在日军情报处做译员的周敬山。
沈青梧抬眸,眼底的锐利瞬间敛去,换上一副恰到好处的浅笑:“周老先生,冒雨前来,辛苦了。”她抬手示意侍者添茶,“这雨下了三日,怕是连租界的路,都要被泡软了。”
周敬山没坐,反而先将藤编箱子放在桌上,警惕地看了看窗外,又俯身凑近沈青梧,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青田小姐,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了——但我有个条件。”
沈青梧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香清冽,却压不住空气里陡然绷紧的张力。她知道周敬山的底细,此人虽是日军译员,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甚至暗中给地下党传递过几次零碎情报。这次她以“青田”的身份约他,为的就是日军新一批运往前线的军火清单——那批军火,足以装备一个整编师团,若是落在日军手里,前线的抗日将士,又要多流多少血。
“周老先生请讲。”沈青梧的声音温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只要是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周敬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绝:“我孙子,周小安,被日军抓进了宪兵队,说他通共——我知道你路子广,求你,救救他。”他说着,竟要朝沈青梧下跪,被沈青梧眼疾手快地扶住。
“周老先生不必如此。”沈青梧的指尖触到老人冰凉的手臂,心里微微一沉。她知道,日军抓周小安,绝非偶然——怕是已经察觉到周敬山的小动作,这是在敲山震虎。
就在这时,雅间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日军士兵粗暴的呵斥声:“开门!检查!”
周敬山的脸色瞬间惨白,浑身都开始发抖,他死死抓住沈青梧的手,声音里带着哭腔:“他们来了!他们来抓我了!青田小姐,我……”
沈青梧的眼神骤然一凛,她迅速将藤编箱子推到桌下,用裙摆盖住,又从随身的手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香囊,塞进周敬山手里:“拿着这个,从后门走,去霞飞路仁心药铺,找陈叔。记住,不管遇到谁,都别说见过我。”
周敬山攥着香囊,看着沈青梧镇定的眼神,慌乱的心竟奇异地安定了几分。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要往雅间后的暗门走。
“等等。”沈青梧叫住他,声音压得极低,“箱子里的东西,我看过之后,会亲手交给该交的人。你孙子,我保他平安。”
周敬山的眼眶红了,他对着沈青梧深深鞠了一躬,没再说话,转身拉开暗门的插销,闪身钻了进去,很快便消失在雨幕里。
暗门刚关上,雅间的木门就被一脚踹开,几个穿着黄色军装的日军士兵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个留着八字胡的小队长,手里握着军刀,目光凶狠地扫过雅间里的一切。
沈青梧缓缓放下茶杯,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扬起一抹带着嗔怪的笑意,用流利的日语开口:“太君,这么大阵仗,是要做什么?”
八字胡小队长看到沈青梧的瞬间,眼中的凶狠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疑。他上下打量着沈青梧,又看了看桌上的两杯茶,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刚才和你见面的人呢?”
沈青梧微微挑眉,从手包里掏出那份伪造的日军情报处证件,递了过去,语气带着几分傲慢:“我是情报处的青田,奉命在此等候线人。怎么,太君是怀疑我通共?”
八字胡小队长接过证件,仔细看了几遍,又抬头打量着沈青梧的穿着打扮,神色渐渐变得恭敬。他知道“青田”这个名字,是松井顾问面前的红人,据说手里握着不少地下党的机密,可不是他能得罪的。
“误会,误会!”八字胡小队长连忙将证件递还回去,哈着腰赔笑,“只是例行检查,打扰青田小姐了。”
沈青梧接过证件,慢条斯理地放回手包,眼神冷冷地扫过几个日军士兵:“检查完了?若是没别的事,就请离开吧,别耽误了我的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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