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城,这座饱经战火洗礼的巨城,在惨胜后的短暂宁静中,依旧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肃杀与压抑。白日里,军民忙于修复破损的城墙,清理焦黑的战场遗迹;而入夜后,实行严格的宵禁,使得偌大的城池除了巡逻卫队沉重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便只剩下呼啸而过的风声,如同无数亡魂在低泣。
城主府地底深处,一间绝密禁室,与地面的喧嚣和悲壮隔绝,自成一方冰冷死寂的世界。
这里的墙壁并非普通石材,而是掺入了大量“禁魂石”粉末与“镇魔玄铁”熔铸而成,通体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蓝色。无数复杂无比、细如发丝的幽蓝色符文,并非简单地镌刻于表面,而是如同活物般在墙壁内部缓缓流淌、循环往复,散发出一种恒定且令人心悸的法则波动。这种波动无孔不入,专门针对神魂,足以让任何未经允许踏入此地的生灵感到灵魂冻结、思维僵滞。四角悬挂着儿臂粗细的“镇魂链”,链环相扣,末端深深嵌入墙体,偶尔自行微微震颤,发出几不可闻的低沉嗡鸣,进一步加固着这无形的神魂牢笼。空气冰冷得刺骨,并非寻常寒气,而是一种能渗透护体罡气、直侵骨髓神魂的阴冷,地面甚至凝结着一层永不融化的淡蓝色薄霜。
密室中央,一根需要两人合抱的粗大玄铁柱巍然矗立。柱身之上,历代流云城强者加持的镇魂符文密密麻麻,如同蝌蚪文般游动闪烁,散发出如山如岳的沉重压力。此刻,冥骨老祖便被十数根暗金色、闪烁着符文的“缚灵锁链”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姿态,牢牢捆缚在这根玄铁柱上。这些锁链不仅缠绕着他的四肢躯干,更有数根如同毒蛇般钻入其周身大穴,甚至直接探入其识海深处,将他那本就残破不堪的神魂也死死禁锢。
这位曾经凶名赫赫、执掌虚空之眼、险些将流云城拖入毁灭深渊的幽冥殿副殿主,如今早已威风不再。他形容枯槁,原本笼罩周身的浓郁死气消散殆尽,干瘪的皮肤紧贴着骨骼,如同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深陷的眼窝中,那两簇象征其生命本源与力量的幽绿魂火,已然黯淡到只剩下米粒大小的微弱火星,在无尽的痛苦与绝望中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瞬就会被密室内无处不在的镇魂之力彻底吹熄。他的头颅无力地耷拉着,嘴角残留着干涸的黑褐色血渍,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唯有身体偶尔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证明着他尚未彻底魂飞魄散。
凌绝静立在冥骨身前,身形挺拔如松,面容古井无波。他并未刻意散发威压,但周身自然流转的一丝寂灭道韵,却与这密室的环境完美融合,使他仿佛成为了这方天地的绝对主宰。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不再是平日的温润或锐利,而是化作了两潭幽深无比的寒潭,又好似吞噬一切光线的星渊,冰冷地映照着冥骨凄惨的模样,不起丝毫波澜。
“冥骨,”凌绝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最终审判意味,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砸落在寂静的冰面上,清晰刺骨,“你倚仗虚空之眼,视生灵如草芥,肆意撕裂空间,掀起滔天杀劫。流云城下,数十万军民险些因你而灰飞烟灭。此等罪业,罄竹难书。今日,便让你亲身领略一番,何为神魂寸裂之苦,也好叫你这自诩魔道巨擘的骨头,看看在真正的寂灭面前,能硬撑到几时!”
话音未落,凌绝缓缓抬起的右手食指指尖,一缕凝练到极致、呈现出灰红交织色彩的寂灭之力悄然浮现。它并非简单的能量光束,更像是一条拥有生命的灵蛇,纤细却蕴含着令人灵魂深处为之战栗的终结气息,周遭的光线都因其存在而微微扭曲、黯淡。
“不……凌绝……你……你不能……”冥骨老祖似乎感应到了那比死亡更可怕的威胁,残存的本能让他发出微弱的、夹杂着极致恐惧的嘶哑求饶,但一切都太迟了。
咻!
那缕灰红色的寂灭之力,如同世间最精准也最无情的手术刀,瞬间刺入了冥骨老祖的眉心识海!
“呃啊啊啊——!!!”
一声绝非人类能够发出的、扭曲到极致的凄厉惨嚎,猛地从冥骨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尖锐得几乎要撕裂这坚固的密室空间。他那被牢牢锁住的身体骤然绷紧,如同被投入油锅的活虾,剧烈地反弓、抽搐,捆缚他的暗金锁链被挣得哗啦作响,火星四溅。搜魂之术,本就是修真界中最令人谈之色变的酷烈手段之一,而由凌绝以蕴含寂灭规则的劫力来施展,其痛苦更是呈几何倍数暴涨!这已不仅仅是粗暴地翻阅记忆,而是以一种近乎蛮横的方式,对其神魂本源进行最彻底的解析、剥离、碾磨,每一瞬都如同在无间地狱中承受千刀万剐之苦。
凌绝对身后的惨嚎充耳不闻,已然闭上双目,全部心神都沉入其中。他的意识跟随着寂灭之力,潜入冥骨那混乱不堪、濒临崩溃的识海。
眼前并非清晰的画面,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无数破碎记忆碎片构成的混沌风暴。这些碎片色彩斑斓却充满污秽,夹杂着冥骨修炼千年来积累的庞杂知识、阴毒算计、残忍杀戮的场景、对力量的贪婪、对死亡的恐惧、以及对幽冥殿那扭曲的忠诚……种种负面情绪和杂乱信息,如同滔天巨浪般汹涌扑来,试图冲击、污染凌绝的心神。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