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的秋天,是浸在桂花香里的。那香气不似别处,是清甜中带着一丝冷冽,像冰镇过的蜜,丝丝缕缕地钻进人的骨头缝里,让人从心里泛起一股子慵懒的惬意。山是青的,水是绿的,连吹过的风都带着湿润的甜味。这座小城,仿佛是被上天遗忘在人间的一块璞玉,温润,安宁。
桂林大学的宿舍楼顶,是周猫猫、武狗狗、郑鸭子的“秘密基地”。楼顶的铁皮水箱旁,有一块被晒得滚烫的水泥地,他们常在那里铺一张旧凉席,摆上几罐啤酒和一包花生米,从宇宙的起源聊到隔壁班的班花。他们是化工系的毕业生,专业冷门得像块冰,找工作时,简历投出去,连个水花都看不见。招聘会的HR看着他们的专业,礼貌地微笑,然后把简历放在最底下,说:“同学,我们以后联系你。”——那语气,和“你走吧,我们不会联系你”没什么两样。
这天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一片橘红,像打翻的颜料盘。三人又蹲在了楼顶,只是这次,面前摆的不是啤酒花生,而是一个锈迹斑斑的香炉,三炷香,几张黄纸,还有一小碗用朱砂和白酒调成的糊状物。
“都准备好了?”周猫猫搓了搓手,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他是三人里的“主心骨”,瘦高个,眼睛亮,点子多,总爱穿一件印着卡通猫的T恤,所以得了“猫猫”这个外号。
武狗狗“嗯”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他个子壮实,皮肤黝黑,是山里来的,憨厚,讲义气,一笑就露出两颗虎牙,像只忠诚的大狗。
郑鸭子没说话,只是用毛笔蘸着朱砂酒,在黄纸上歪歪扭扭地画着符号。他长得瘦小,脖子细长,走起路来一摇一摆,活像只鸭子。他心思最细,也最多疑,总说“天上不会掉馅饼”。
“我说,咱们真要拜这个‘香火神’?”武狗狗看着那香炉,有点犯嘀咕,“我奶奶说,这种自己糊弄自己的神,不灵。”
“咋不灵?”周猫猫反驳,“心诚则灵!咱们仨,专业对口的工作找不到,考研没戏,创业没钱,不靠神,靠啥?”
郑鸭子画完了最后一笔,把黄纸折成三角形,放进香炉里:“我查了,这叫‘香火断事’,是老辈人传下来的。只要心诚,早晚三炷香,把心愿写在黄纸上烧了,神灵就能听见。”
他点燃黄纸,火苗“腾”地一下窜起来,映红了三张年轻的脸。他们按照网上查到的“仪式”,跪在凉席上,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香火神啊香火神,保佑我们事业顺利,找个好工作……”周猫猫在心里默念,额头抵着滚烫的水泥地,能闻到香灰燃烧的气味,带着一丝朱砂的腥气。
“保佑我奶奶长命百岁……”武狗狗念叨着。
“保佑我……别再这么倒霉了……”郑鸭子的声音很轻,轻得像叹息。
三炷香插进香炉的灰烬里,青烟袅袅升起,盘旋着,融入橘红色的晚霞中。他们不敢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等着,直到三炷香燃尽。
“成了!”周猫猫突然跳起来,手指被香头烫了一下,冒出个水泡,他却像感觉不到疼,指着香炉里的香灰,眼睛瞪得像铜铃。
武狗狗和郑鸭子凑过去,也愣住了。
那三炷香的香灰,没有像往常一样散成一堆,而是诡异地堆叠在一起,形成了一朵清晰的莲花形状。花瓣层层叠叠,边缘还带着淡淡的金边,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
“这……这是真的?”武狗狗伸手想去碰,被周猫猫一把拍开。
“别动!书上说,这是‘前程似锦,贵人相扶’的吉兆!”郑鸭子的声音发抖,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本破破烂烂的《香火断事秘籍》,手指颤抖地翻到一页,上面画着一朵和眼前一模一样的莲花。
“大莲花香!”周猫猫把香炉举过头顶,像举着圣杯,笑声在空旷的楼顶回荡,“听见没?香火说,咱们要走运了!”
武狗狗咧嘴笑了,露出两颗虎牙:“我就说,咱们拜了把子,命就绑在一起了。香火都替咱们高兴!”
郑鸭子小心翼翼地用红布把香炉包起来,三层,严严实实。他摸着红布上那朵莲花的轮廓,小声说:“香火,你可得保佑咱们,别让这好日子跑了。”
香炉没说话,只有香灰的莲花,在红布里静静躺着,边缘的金边,在夕阳的余晖中,不知何时,染上了一丝极淡、极淡的绿意,像一滴墨汁滴进了清水里,悄然晕开。
三天后,奇迹真的来了。
周猫猫正躺在床上刷招聘网站,手机“叮”一声响,一封邮件跳了出来。发件人是“桂林市国营化工厂”,主题是“录用通知书”。
他点开邮件,眼睛瞪得像铜铃,心脏“咚咚咚”地狂跳起来:“桂林化工厂!技术研发科科长!录用:周猫猫、武狗狗、郑鸭子!”
“科长?”郑鸭子凑过来看,差点咬到舌头,“咱们才毕业啊!科长不是得有十年工作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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