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邑春寒锁紫宸,谋臣聚议破妖尘。
堑垒横遮三辅路,铁锁深锢九州津。
坚城暂息征鞍马,沃野初惊物价频。
两军对峙烽烟静,暗流潜涌待时伸。
青龙元年(蜀汉景耀六年,公元233年)春二月 洛阳·魏宫嘉福殿
初春的寒意尚未完全从洛阳城褪去,嘉福殿内却弥漫着一种沉郁的压抑。熏炉里上好的沉水香似乎也驱不散弥漫在君臣心头的阴霾。魏帝曹叡端坐御座,面容比两年前潼关惨败时更显清癯,眼底深处藏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阶下,大将军曹真、太尉司马懿、司空陈群等重臣肃立。
曹叡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御案上那份来自潼关前线的详细军报,上面清晰地描绘着蜀军那毁天灭地的“天罚”景象以及司马师粉身碎骨、司马昭断腿的惨状。良久,他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寂静:“潼关一役……朕痛失肱骨(指司马师),折损精锐,更折损我大魏军心士气。诸葛亮……刘禅……竟有此等鬼神莫测之手段!”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阶下诸臣,最终落在司马懿身上。这位刚刚承受丧子之痛、自身也重伤初愈的老臣,腰背依旧挺直,只是原本就深沉如渊的眼眸,此刻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枯寂与冰寒。他身上的玄甲虽已卸去,但那股经历过血火淬炼的沉凝气势,却让整个大殿的空气都为之凝滞。
“仲达,”曹叡的声音放缓,带着一种刻意的安抚与倚重,“卿之忠勇,朕心甚慰。潼关之失,非战之过,实乃蜀虏诡诈,持妖器逞凶。然关中重地,落入敌手,如鲠在喉,日夜难安。以卿之见,西线当如何应对?”
司马懿出列,深深一揖,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之事:“陛下明鉴。蜀虏得此妖器,锋芒正盛,潼关天险更在其手。我军新败,士气待复,精锐需补。此时若强行攻坚,复夺长安,纵倾举国之力,胜负难料,恐重蹈覆辙,徒耗国力,反为东吴所乘。”
他顿了顿,抬起头,目光直视曹叡,带着一种洞悉全局的冷静:“臣以为,西线当转攻为守,行坚壁清野、以守代攻之策!其一,于华阴至潼关以东,择险要地势,深挖堑壕,高筑垒墙,广设烽燧哨卡,构筑一道绵延二百里之‘堑垒防线’。此防线不图速胜,旨在困敌!使蜀军铁骑难以东出,其步卒攻坚则必付惨重代价。我大军主力可依托洛阳、弘农(今河南灵宝)坚城及此防线,轮番休整,养精蓄锐。”
“其二,”司马懿的声音转冷,“行经济锁链!严令各关隘,彻底断绝关中与中原之贸易往来!尤其铁器、盐、上等丝绸、漆器、耕牛等战略民生物资,一粒铁砂、一缕蚕丝亦不得流入关中!蜀地虽号天府,然其地狭民寡,产铁有限。关中初定,百废待兴,其农具、军械、民生所需铁器,皆仰赖中原输入或旧器回炉。断此命脉,无异断其筋骨!纵有妖器,无铁则如无爪之虎!假以时日,关中民生凋敝,蜀军补给艰难,其势自衰!待其疲敝,或东吴生变,则是我大魏雷霆反击之时!”
“堑垒困敌,铁锁关中!”曹真浓眉紧锁,反复咀嚼着这八个字。作为宗室领袖,他对司马懿权势的膨胀本能地警惕,但也不得不承认,在潼关那毁天灭地的“天罚”之后,司马懿此策是目前最稳妥、最切实际的选择。强攻?想起密报中描述的魏军精锐在火光与巨响中化为齑粉的场景,纵使勇猛如曹真,心底也不由得泛起寒意。他沉声道:“仲达之策,老成持重。然此防线工程浩大,需征发大量民夫,恐扰民生,亦需良将坐镇统筹。”
“大将军所虑极是。”司马懿微微颔首,“此防线乃国之屏障,不容有失。臣愿请缨,亲赴华阴,督建堑垒,坐镇西线防御!至于民夫征调,可优先使用临近州郡戍卒及屯田兵,辅以部分徭役,分阶段施工,力求不误农时。另,可启用熟悉地理、精于工事的将领,如邓艾(此时尚为低级典农官,以善修水利着称),使其专责一段,以尽其才。”
曹叡听着两位重臣的意见,心中权衡。司马懿主动请缨坐镇西线,既能发挥其防御之长,又能将其调离洛阳中枢,与曹真形成东西制衡……他目光转向陈群:“司空以为如何?”
陈群持笏出列:“启禀陛下,司马太尉之策,以守代攻,以困待变,实乃当前上策。经济封锁更是釜底抽薪之谋。然执行需严,凡有私通关中贸易者,无论官民,当以资敌论处,严惩不贷!东线亦不可松懈,需防孙权趁我西线受挫之机,再图淮南。”
“善!”曹叡终于下定决心,“准司马太尉所奏!即日起,擢升司马懿为‘雍凉都督’,假节钺,总督雍、凉二州(此时凉州大部仍在魏手)军事,全权负责西线堑垒防线之构筑与防御!征发司隶、豫州、兖州民夫五万,由邓艾等督领,限期三月,务必筑成华阴至潼关之堑垒!同时,诏令天下,严禁与关中蜀伪政权贸易,违者重处!举告者,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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