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江口,水汽氤氲,涛声隐隐。
新筑的扬威都尉大营依江而立,旌旗在略带咸腥的江风中猎猎作响。
营寨初立,辕门高耸,哨塔林立,已透出一股森严气象。
马文才并未急于升帐点将,而是带着观砚,悄无声息地步入营区。
他一身青色常服,目光如电,所过之处,原本有些散漫的兵卒皆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背。
营中景象,却让马文才的眉头微蹙。
观砚面色一沉,正要上前,却被马文才眼神制止。
他缓步而行,将营中懈怠、军械保养不善、仓廪管理混乱等细节一一收入眼底。
前世执掌过更大权柄,他深知一支军队的战斗力,往往败于细微之处。
一个时辰后,都尉大帐内,军中所有队主以上军官被急令召至。
众人见端坐主位、面色沉静的马文才,以及案几上那枚沉甸甸的扬威都尉铜印,心中皆是一凛。
马文才并未发怒,只是拿起名册,声音平稳地开始点名,询问各队兵员实数、操练日程、军械配备。
问题精准刁钻,直指要害。几个试图虚报的军官,在他洞悉一切的目光下,很快额头见汗。
问询完毕,帐内寂静。
马文才缓缓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本都尉受命镇守江口,此地乃杭州门户,非是尔等混迹度日之所!”
他语气转厉,“自明日起,全军按新定操典训练!军械三日一检,五日一磨,若有锈蚀,队主连带受罚!仓廪粮秣,账实必须相符,本都尉会亲自抽查!”
他目光如刀,掠过那几个偷懒的队主:“今日校场懈怠者,各领十军棍!其直属队主,罚俸一月!若再有不遵号令者,无论官职,一律军法严惩!”
没有咆哮,只有冰冷的条例和不容置疑的执行力。
帐内众军官心中骇然,这位年轻都尉的手段老辣,远超想象。
与此同时,杭州城一处隐秘的别院中。
五皇子司马景明独自对弈,指尖拈着一枚黑子,久久未落。
他面容俊雅,眼神却深沉难测。
“明棋梁山伯,迂腐无能,毫无用处,已如弃子调离。”
他低声自语,语气淡漠,“暗棋张真、心莲,本欲搅动风云,却被马文才雷霆击杀,反倒成全了他的声望......好一个马文才,倒是本王小瞧你了。”
他嘴角勾起一丝冷意,将手中黑子随意丢回棋罐。
“明暗皆失,便再布一子。马文才......你身边,难道就铁板一块吗?”
他沉吟片刻,对外间吩咐道:“前日寻到的那人......再去接触。告诉他,这是最后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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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太守府东侧的栖桐院静谧安宁。
院中那株高大的梧桐树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宽大的新叶映着窗内透出的温暖灯火。
祝英台坐于窗下绣架前,就着灯光做着女红,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放下针线,含笑迎上前。
马文才虽面带疲惫,但眼神明亮。
“夫君回来了,”她接过他解下的披风,触手一片冰凉潮湿,不由心疼道。
“可是在江边待了许久?春寒料峭,莫要着了凉。”说着便吩咐银心准备热汤。
马文才握住她微凉的手,在掌心暖着,唇角泛起柔和笑意:
“无妨。初接防务,总需亲力亲为。”
他携她至榻边坐下,简单说了说今日军营见闻。
祝英台从他轻描淡写的叙述中,听出了其中的波澜。
她看着他眉宇间的坚毅,轻声道:
“治军严谨固然重要,夫君也当顾惜自身。我看观砚沉稳干练,许多事,或可让他多分担些。”
“观砚确是可造之材。”马文才点头,目光落在她正在绣的青松图上,“这是绣给我的?”
“嗯,”祝英台脸颊微红,“愿夫君如这青松,根基深稳,不畏风浪。”
马文才心中一动,伸手揽过她的肩,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清香,白日军营的肃杀仿佛都被这温柔熨帖。
他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有英台在,便是钱塘风浪再急,我心亦安。”
祝英台依偎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只觉无限安稳。
马文才低下头用手轻轻抚过她面纱下的伤痕,目光温柔:
“待你伤愈,我带你去西湖泛舟。听说春日桃花开得正好,正配你这身海棠红的衣裳。”
祝英台眼中泛起笑意:“那我要在舟上备些茶点,夫君可要赏光?”
“夫人相邀,岂敢推辞。”马文才低笑,将她抱得更紧。
‘定要好好陪你游遍这杭州美景。”
祝英台依偎在他胸前,把玩着他腰间的玉佩,轻声道:
“其实只要与念之在一起,在哪都是美景。”
马文才心中一动,低头在她发间落下一吻:“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这时银心端来热汤,祝英台亲自接过,小心吹凉才递到他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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