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谢谢您的理解和支持。”李明阳的声音带着由衷的敬意,内心却五味杂陈。若非张明龙罪行滔天,法理难容,他是万万不愿如此决绝地拂逆这位功勋卓着、本该安享晚年的老人的意愿。这份理解,来得沉重。
“没什么,你做得对,是我老糊涂了。”张震霆的声音透着看开后的疲惫与释然,“好了,老头子我就不多打扰你休息了。”
“张老,您保重身体,再见。”李明阳恭敬地道别,直到听筒里传来对方挂断后“嘟嘟”的忙音,他才缓缓放下手中的电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但眉宇间却凝结着一抹化不开的凝重。
与此同时,京都,那座底蕴深厚的张家大宅书房内。
张震霆缓缓放下那部红色的老式座机听筒,动作迟缓,就在电话脱离他手掌的那一瞬间,他原本挺直的脊梁仿佛骤然佝偻了下去,脸上纵横的皱纹也似乎更深了,眼中那历经风霜却依旧锐利的神采黯淡了下去,整个人在灯光的映照下,竟给人一种瞬间苍老了几十岁的凄凉之感。
一直屏息凝神守在旁边的张明龙父亲张启平,见状立刻迫不及待地凑上前,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期盼,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爸!怎么样?李明阳那小子……他怎么说?他答应了吗?”
张震霆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儿子一眼,那目光中充满了失望、无奈和深深的疲惫,他嘴唇翕动,最终只吐出三个苦涩到极点的字:
“他拒绝了。”
“什么?!他拒绝了?!”张启平如遭雷击,猛地后退半步,脸上瞬间血色尽失,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声音陡然拔高,“他……他怎么敢?!他怎么敢拒绝您?!” 他像是无法理解,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地重复着。站在稍后位置的张明龙的大哥张宇程,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收缩。在他们根深蒂固的认知里,以爷爷张震霆的身份和能量,亲自出面低声相求,这已经是给了对方天大的面子,放眼整个国内,能有几人敢如此干脆地回绝?那些封疆大吏、部委重臣,见到老爷子谁不是恭恭敬敬?他李明阳一个地方上的市委副书记,凭什么?
张启平这句无意识的惊呼,如同点燃了引线,瞬间引爆了张震霆压抑已久的怒火和痛心。
“他为什么不敢?!”张震霆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他须发皆张,怒视着不成器的儿子,痛心疾首地斥骂道:“我早的时候是怎么跟你说的?!啊?!让你好好管管你那个无法无天、不成器的儿子!你是怎么做的?!纵容!包庇!以为天塌下来都有张家顶着!现在好了吧?!踢到铁板了吧?!他李明阳就是那块又臭又硬的铁板!他背后站着的是李国华!现在搞不好,连明龙那条小命都得搭进去!这都是你们惯出来的!”
张启平被老爷子的雷霆之怒吓得一哆嗦,但救子心切,他依然不死心,带着一丝侥幸心理,试探着问道:“爸……难道……难道我们就不能直接从上面发力?绕过李明阳,通过更高层的关系,直接把明龙要过来?这样就不用管他李明阳同不同意了!”
“发力?你当李国华那老头子是吃干饭的?!是摆设吗?!”张震霆气得浑身发抖,手指几乎要点到张启平的鼻子上,“我告诉你!你敢不顾规矩,直接从上面向李明阳施加压力,以那老家伙护犊子和认死理的性子,他就敢豁出老脸,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把你现在的位置都给撸下来!你信不信?!”
张启平脸色一白,但仍嘴硬地嘟囔道:“没……没那么严重吧?李老……他毕竟已经退下来这么多年了……”
“蠢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蠢材!”张震霆彻底失望,怒其不争地吼道,“退下来了?他李国华的影响力是退下来就能抹去的吗?他门生故旧遍布天下!你不信?你大可以按你的想法去试试!到时候吃了大亏,别怪我这个当爹的没提醒你!”
说完这番重话,张震霆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不再看这对让他失望透顶的儿孙,沉重地转过身,步履蹒跚地独自走出了书房,那背影充满了英雄末路的悲凉与孤寂。
书房内,只剩下张启平和张宇程父子二人,气氛压抑得可怕。
张宇程看着父亲阴晴不定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爸……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明龙他……”
“算了?怎么可能算了!”张启平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屈辱、愤怒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恨意,“老爷子他爱惜羽毛,珍惜他那张老脸,可以不管他孙子的死活!但我这个当父亲的,不能不管!我就不信,他李明阳真的就那么头铁,一点缝隙都没有!等着瞧,这事儿,没完!”
第二天,临海市的官场再次被一则由市委办公室正式下发的通知搅动得风起云涌。通知要求,立即从市纪委、市委政法委、市检察院、市公安局等核心部门,抽调精干力量,组建数个“扫黑除恶专项工作巡回检察组”,即日起下沉至全市各个区、县,进行为期两周的驻点督导和突击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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