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为自己和勒克莱尔泡茶时,发现他常用的那个塞夫勒瓷杯杯沿,有一道极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裂痕。这道裂痕以前似乎不存在,或者她从未注意。现在,它却如此刺眼。她凝视着这道裂痕,仿佛看到了自己与勒克莱尔之间曾经毫无保留的信任关系。裂痕一旦产生,即便微小,也无法真正弥合,只会随着压力而逐渐延伸。信任如同名贵瓷器,完美时坚不可摧,一旦出现瑕疵,便脆弱不堪。
黛想起莎士比亚《麦克白》中,班柯在目睹女巫预言初步应验后,对麦克白产生的警觉:“新尊加身,为何常常使我们的容颜/蒙上深深的思虑?”勒克莱尔虽未“新尊加身”,但危机赋予他的特殊权力和秘密行动,无疑改变了他的“容颜”。黛如同班柯,感受到了那种隐藏在表面之下的、令人不安的变化,一种背离常轨的“思虑”。
上午九时,勒克莱尔仍未出现。黛进入他的办公室送一份急需签字的文件时,发现废纸篓已经被清理过,但在地毯边缘,靠近墙角的地方,躺着一小片未被注意的碎纸屑。她下意识地捡起来,上面并非文字,而是几个用铅笔草草画下的、看似随意的几何符号:一个嵌套的三角形,旁边标注着一个时间点“14:30”,还有一个类似天气符号的标记。这些符号对她而言完全陌生,但却透着一股精心设计的气息。她迅速将纸片藏入手心,心脏怦怦直跳。这微不足道的纸片,像一块突然出现的拼图碎片,虽然不知其位置,却证明了她怀疑的拼图确实存在。
在此之前,黛的情感主要是困惑和职业性的不安。发现碎纸片的那一刻,情绪陡然升级为震惊和一丝恐惧。这证实了她的怀疑并非臆想,勒克莱尔确实在暗中进行着某种使用密码沟通的行动。这意味着什么?是合法的反谍报工作,还是……背叛?一种被蒙蔽、被排除在外的羞辱感,与对未知危险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她感到一阵寒意。
黛将那片碎纸紧紧攥在手心,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她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渐渐苏醒的城市。疑虑已经发酵成了确凿的危机感。她不能再仅仅作为一个被动的执行者和暗自猜疑的旁观者了。
“我必须知道真相,”她对自己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决心,“不是为了好奇,而是为了……生存。”
她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外表依旧平静专业,但内心已经点燃了一簇幽暗的火苗。她不再满足于接收指令,她要开始主动寻找答案,即使这意味着她将踏入一个充满未知危险的禁区。黛·拉图尔的怀疑,至此已深化为一场悄无声息的个人调查,她的忠诚将面临最严峻的考验。
喜欢沪上奕请大家收藏:(m.38xs.com)沪上奕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