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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渐起,卷落枝头最后几片枯叶,京城步入了初冬。然而,围绕在苏喆身边的暗流非但没有因天气转冷而冻结,反而愈发汹涌,仿佛暴风雪前的最后酝酿。
这日,苏喆正在杜府聆听先生讲解《礼记》中关于“慎独”的微言大义,观墨却神色慌张地寻来,附耳急报:“少爷,不好了!府里传来消息,老太太震怒,正在松鹤堂大发雷霆,好像……好像是关于柳姨娘的事!”
苏喆心中猛地一沉!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他向杜先生告罪一声,立刻起身赶回伯府。
一路疾行,回到伯府,气氛果然不同寻常。下人们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他径直赶往松鹤堂,刚到院门,便听见里面传来老太太罕见的怒斥声,以及王氏带着哭音的辩解。
“……荒谬!简直荒谬绝伦!这等无稽之谈,也敢拿到我面前来说!你们是当我老糊涂了,还是当我永昌伯府好欺侮?!”老太太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苏喆定了定神,整了整衣袍,迈步走入堂内。
只见老太太满面寒霜,端坐上位,手中紧紧攥着几张信笺。王氏跪在地上,脸色煞白。钱嬷嬷和几个心腹丫鬟跪在一旁,瑟瑟发抖。地上还散落着一些看似陈旧的物件和信件。
“孙儿给祖母请安。”苏喆上前,恭敬行礼,目光快速扫过地上的东西,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
老太太见到他,怒气稍缓,但眼神依旧锐利:“喆哥儿,你来得正好!你看看,这些混账东西,竟敢捏造你生母与外男私通的污秽书信,还找了些不知所谓的‘旧物’作为凭证,妄图污你名声,毁你前程!其心可诛!”
苏喆看向地上的那些“证据”。信件笔迹模仿得确有几分相似,但细节处经不起推敲;那些旧物也多是些普通首饰,根本无法证明什么。手法粗糙,但恶毒至极!这是要彻底将他打落尘埃,永世不得翻身!
他深吸一口气,并未立刻喊冤,而是走到老太太身边,拿起那几封信,仔细看了看,又捡起一件首饰端详片刻,然后平静地开口:“祖母息怒。此等拙劣伎俩,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栽赃陷害。”
他拿起一封信,指着其中一处用语道:“祖母您看,此处用了‘夫君’之称。可我母亲入府仅为姨娘,按规矩,对父亲只能称‘老爷’,断不会用此称谓。此其一。”
他又拿起一件玉簪:“此簪质地普通,雕工亦是坊间常见样式,母亲虽出身不高,但所用之物皆是父亲所赐,皆有内造印记或名家款识,绝无此等劣物。此其二。”
他语气平稳,条分缕析,将所谓的“证据”一一驳斥,漏洞百出。最后,他看向老太太,眼神清澈而坦荡:“孙儿不知是何人处心积虑要构陷于我,甚至不惜辱及亡母。但清者自清,孙儿行得正,坐得直,愿请父亲出面,彻查此事,还母亲一个清白,也还孙儿一个公道!”
他这番冷静而有力的辩驳,与地上那些粗制滥造的“证据”形成鲜明对比,瞬间让老太太心中的天平彻底倾斜。
“好!说得好!”老太太重重一拍桌子,“我永昌伯府的子孙,岂容小人如此污蔑!承宗呢?让他立刻过来!”
永昌伯苏承宗很快被请来。他看到眼前景象,听完叙述,脸色也瞬间阴沉如水。他虽不喜管事,但涉及家族声誉和子嗣前程,尤其苏喆如今已是解元,是伯府的荣耀,他绝不能容忍有人如此算计!
“查!给我彻查!”苏承宗怒道,“无论是谁,胆敢构陷主母,污蔑我儿,决不轻饶!”他当即下令,由他身边得力的长随和苏福一起,严查此事源头,所有接触过这些“证据”的下人,一律隔离审问。
伯府这台沉寂已久的机器,因为触及了核心利益,终于高效地运转起来。
在绝对的权势和严厉的追查下,真相很快水落石出。线索最终指向了被禁足的苏明远,以及他在府外的母族——吏部郎中李家!是李家人找到了一个擅长模仿笔迹的落魄书生,又买通了昔日与柳姨娘略有接触、如今已被打发到庄子上的一个婆子的儿子,伪造了这些书信和证物,试图通过某些渠道散播出去,彻底毁掉苏喆。
他们本想利用王氏对嫡子的偏袒和老太太可能对庶子过往的疑虑来做成此事,却万万没料到,苏喆在老太太心中的地位早已不同往日,更没料到苏喆如此冷静机敏,当场便戳穿了他们的伎俩,引来了苏承宗的雷霆之怒!
真相大白,老太太和苏承宗皆是震怒不已。苏承宗亲自修书一封,严词斥责李家,并扬言要上奏弹劾李郎中治家不严、纵容亲属构陷勋贵之后。李家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派人上门请罪,并立刻将主要经办此事的一个旁系子弟推出来顶罪,声称是其一人所为,与李家无关。
而伯府内部,王氏因监管不力、险些酿成大祸,被老太太严厉申饬,夺了部分管家之权。苏明远禁足期延长一年,用度再减,身边所有伺候之人全部更换。那个被买通的婆子一家,直接被发卖到了苦寒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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