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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道宗黑魔分舵出发时,黑魔界那轮永远蒙着血翳的太阳刚爬上辰时的位置,可光线吝啬得可怜。暗红色的云层压得极低,沉甸甸的,像一块浸透了污血、万年未洗的脏布,连那些稀疏镶嵌在天幕上的魔晶,散发的光芒都被吞噬得难以透下。空气里弥漫着硫磺、血腥和某种腐朽物质混合的刺鼻气味,吸进肺里都带着一股沉滞的灼烧感。
林默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最前面,脚下是松软粘腻的黑色土壤,仿佛踩在某种巨大生物的腐烂内脏上。他腰间斜挎着那柄已初具雏形的仙阶护花剑,淡金色的灵光在这片极度暗沉压抑的环境里,倔强地晕开一小圈光域,如同黑夜中唯一的灯塔。
剑穗是用千年冰蚕丝混着金线编织而成,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时不时扫过裤腿上沾着的、已经干涸发硬的黑色炉渣——那是昨天突袭血魔殿总坛,摧毁那座巨型重铸炉时,迸溅上的魔界特有金属熔渣,带着一股铁锈与焦糊混合的怪味,还没来得及清理。
“林默哥……” 身后传来柳含烟带着一丝颤音的低唤,“这魔渊深处的魔息,比总坛那边还要浓稠粘腻得多,我这鼎里的火灵,灵力运转都滞涩了。” 她紧紧跟在林默身后,双手死死抓着那尊古朴的烈火鼎的耳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鼎身原本明亮跃动的淡橙色灵光,此刻像是被无形的重物压迫着,只剩下一圈紧贴着鼎壁的、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光晕,真如风中残烛。
她今天特意换上了一件崭新的淡红色炼丹袍,布料是用火浣纱织就,本身具有一定的避秽抗魔效果,可领口处却赫然沾着几点已经干涸发硬的浅白色痕迹——那是早上出发前,林默用带来的灵米特意为她熬制的温肠粥,她喝得太急不小心洒出来的。此刻这点粥渍被带着腐蚀性的魔风一吹,变得硬邦邦的,摩擦着她纤细白皙的脖颈,让她忍不住难受地缩了缩脖子,细腻的肌肤上泛起一小片红痕。
苏清颜走在队伍最后,她的步伐最为轻盈,如同踏在云端,但眉宇间凝聚着一抹化不开的凝重。她手中捧着一卷由不知名黑色兽皮鞣制而成的阵盘图纸,这是离开前黑魔分舵那位独眼老修士郑重塞给他们的魔渊地形简图,上面用某种荧光矿物粉末标注着扭曲的路径和危险的标记。
她身着一袭淡绿色束腰长裙,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繁复的青木长生纹,但在之前穿越那片枯死的荒林时,裙袂不可避免地被那些尖锐的枯枝败叶划破,沾上了不少污渍,下摆处甚至被勾破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口子,隐隐约约露出一小截白皙得晃眼、线条优美的小腿肌肤。可她似乎全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张图纸上。纤长如玉的指尖萦绕着淡青色的青木灵力,如同最精密的刻刀,顺着图纸边缘缓缓划过,并在几个用猩红标记的区域旁,留下了娟秀的灵力注释。
“根据图纸所示,前方那片‘腐骨林’是低阶魔虫‘蚀骨蛆’和‘血翅魔蚊’聚集最密集的区域,”她抬起头,清冷悦耳的声音带着一丝提醒的意味,“它们单体实力孱弱,炼气期修士亦可轻易斩杀,但一旦形成规模,数以万计、十万计地涌来,能硬生生靠数量耗尽我等灵力,最终啃噬得尸骨无存。”
林默闻言停下脚步,抬手示意身后二女暂停。他抬头望向远方——在地平线那扭曲的暗红色雾气尽头,隐约可见一片呈现出不祥死寂黑色的林地。那些树木早已失去所有生机,枝杈光秃秃地扭曲伸向天空,形态怪异,当真像极了无数根巨兽死后遗留、指向苍穹的惨白肋骨。
风正是从那个方向吹来,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高度腐烂的尸肉和千年霉尘的浓郁恶臭,呛得人鼻腔黏膜刺痛不已,喉头阵阵发紧。而在这令人作呕的气味中,还夹杂着一种细微却无处不在、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仿佛是亿万只微小翅膀在高频震颤,显然是数量庞大的魔虫正在林间活跃。
“含烟,”林默的声音低沉而冷静,迅速分配任务,“集中精神,将烈火鼎的灵力核心催动到最大,待会儿魔虫袭来,听我指令,用你改良过的‘炽焰爆炎丹’进行首轮覆盖轰击,清空正面区域。”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苏清颜,“清颜,你提前布置好‘青藤缠丝困阵’,范围尽量扩大,专门针对那些漏过爆炎丹、试图近身的零散魔虫,限制它们的行动,为我创造机会。”
他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两颗龙眼大小、散发着清凉草木气息的【清味丹】,分别递给苏清颜和柳含烟,“魔渊环境特殊,灵力属性紊乱暴虐,极易刺激肠胃,引发痉挛或胀气,先服下预防,免得关键时刻出岔子,影响灵力运转。”
柳含烟接过丹药,想也不想就塞进嘴里,咕哝着嚼了几下便咽了下去,点头如捣蒜:“还是林默哥你想得周到!昨天在总坛那边,我就感觉肚子老是咕咕叫,有点胀气,差点……咳,反正今天可不能重蹈覆辙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深吸一口气,全力运转体内功法,双手结印按在烈火鼎上。鼎身微微一震,那圈原本微弱的光晕终于变得明亮了些许,淡橙色的火焰纹路如同活过来一般在鼎身表面缓缓流转,散发出的纯阳炽热气息,勉强驱散了周围一小片阴寒粘稠的魔息,让人呼吸都为之一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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