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一看,正是内院弟子苏文轩。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常服,更显儒雅,手中拿着几卷新抄录的书稿,笑容和煦。
“苏师兄。”李清河放下手中书册,拱手行礼。
“不必多礼。”苏文轩走到近前,目光扫过李清河正在整理的书堆,多是些地方志杂谈,便笑道,“师弟似乎对风土轶闻颇感兴趣?”
李清河心中微动,面上不动声色:“闲来翻阅,增长见闻罢了。青霖城历史悠久,故事颇多。”
苏文轩点了点头,似是无意间提起:“是啊,一甲子风云,多少事淹没尘埃。便如甲子年前那场波及郡守府的大案,如今知者已寥寥了。”
李清河心中剧震,差点失手碰落书卷!苏文轩为何突然提及甲子旧案?是巧合,还是……他强压惊疑,故作好奇道:“甲子年前?师兄说的是……”
苏文轩看了他一眼,目光深邃,压低声音道:“便是林天南郡守贪墨案,牵连甚广,据说与一批贡缎有关。此事乃朝廷禁忌,档案多毁,民间亦讳莫如深。”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不过,我曾在一本极冷僻的前朝御史笔记残本中看到过些许记载,言及那批贡缎似乎暗藏邪异,经手者多遭横祸……可惜那笔记残破,关键处缺失,难窥全貌。”
前朝御史笔记!李清河心跳加速,这或许是一条重要线索!他努力保持平静,问道:“竟有此事?那……当时郡守府属官,后来如何了?”
苏文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缓缓道:“树倒猢狲散,或贬或死。唯长史赵汝成,下落不明,有传言说他卷款潜逃,亦有说……他手中握有某种关键之物,得以保全,隐姓埋名而去。”他说到“关键之物”时,语气微不可察地加重了一分。
李清河几乎可以肯定,苏文轩绝非无意闲聊!他是在试探?还是……在传递信息?他为何要对自己这个新来的杂役说这些?
“原来如此……真是世事难料。”李清河含糊应道,不敢深谈。
苏文轩见他如此,也不追问,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移话题道:“师弟勤奋好学,心性沉稳,甚好。书院近日在整理一批旧档,正缺细心之人。若师弟有兴趣,我可向执事推荐,或许能接触到些……更有趣的记载。”他指了指藏书阁更上层的方向。
整理旧档?接触更高层的典籍?这无疑是巨大的诱惑!但李清河深知,这很可能意味着更深地卷入未知的漩涡。他沉吟片刻,谨慎答道:“多谢师兄提携,只是弟子学识浅薄,恐难当重任,还需多加历练。”
苏文轩也不勉强,点点头:“无妨,随你心意。若有需,可来内院‘文渊阁’寻我。”说完,便拿着书稿翩然离去。
望着苏文轩的背影,李清河心潮起伏。苏文轩显然知道些什么,而且似乎有意引导自己。他的目的是什么?是岑夫子的授意,还是他个人的行为?这书院之内,果然暗流涌动。
然而,苏文轩的话也证实了他的猜测:赵汝成确实可能未死,且手握重要之物(很可能就是秽血煞纹)!而关于那批贡缎的记载,或许真的存在于某些未被销毁的秘档之中!
接下来的几天,李清河更加谨慎。他按部就班地做事,修炼,偶尔向苏文轩请教些经义疑难,态度恭敬却不谄媚,对于甲子旧案,绝口不再提及。他在等待,也在观察。
这天夜里,他正于屋后静坐练气,忽然,怀中那枚斗笠客所赠的黑色石子,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特定节奏的温热波动!不是警示危险的滚烫,而更像是一种……召唤?
李清河心中一动,悄然起身,循着那微弱的感应,避开巡夜弟子,来到勤学斋后方一处废弃的、堆满杂物的柴房附近。月光下,只见斗笠客那熟悉的身影,正懒洋洋地靠在一个破旧石磨上,拎着酒葫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小子,警觉性不错嘛。”斗笠客灌了口酒,“听说你在书院混得还行?还捣鼓起修书的手艺了?”
李清河心中惊喜,连忙上前行礼:“前辈!您怎么来了?”
“路过,顺道看看你小子死了没。”斗笠客撇撇嘴,“看来暂时还死不了。怎么样,书院这潭水,感觉如何?”
李清河略一沉吟,将近日所见所闻,包括修复《养身诀》、发现密录、苏文轩的试探,简要说出,只是略去了具体细节和自身猜测。
斗笠客听完,眯着眼,手指敲着石磨:“苏文轩?那小子是书院‘文派’的后起之秀,心思活络,背景不简单。他找你,不奇怪。至于甲子旧案……嘿嘿,牵扯的可不只是什么郡守长史。”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你小子捡到的那本破书,还有那煞纹,可是捅了个马蜂窝。现在可不光是‘影阁’那帮耗子在闻味儿,城里头那几位‘大佬’,估计也坐不住了。”
李清河心中一紧:“前辈,那赵汝成……”
“赵汝成?”斗笠客嗤笑一声,“那老狐狸,滑溜得很。甲子年那场风波,他未必是受害者,说不定还是得利者。他现在是死是活,藏在哪个耗子洞里,没人知道。不过……”他话锋一转,看着李清河,“你小子身上的‘味儿’,现在可有点显眼了。那煞纹的气息,还有你修炼的那门古怪功夫,瞒得过一般人,可瞒不过真正的高人。书院能护你一时,护不了一世。你得尽快有点自保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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