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宫西配殿的窗棂透进熹微晨光,贤妃沈氏端坐在梳妆台前,菱花镜映出一张妆容精致却难掩眼底阴霾的脸。
大宫女秋月悄无声息地靠近,附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气音,将刚刚收到的消息快速禀报。
世家……此次行刺竟全都有参与出手!连她沈家,竟也牵扯其中!
贤妃捏着玉梳的手指猛然收紧,指节泛出青白色。镜中那双惯常带着雍容笑意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怒意。
蠢货!一群蠢货!陛下带允堂出宫,明摆着是设局钓鱼!他们竟真敢往这刀口上撞!尤其她沈家,父亲难道老糊涂了吗?允堂是陛下的逆鳞,更是如今朝局中最敏感的那根弦!动他,无异于自掘坟墓!
“父亲……糊涂!”贤妃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切齿的寒意。下秒猛地将玉梳拍在妆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娘娘息怒!”秋月连忙跪下,声音惶恐。
贤妃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事已至此,愤怒无用。沈家绝不能成为第一个被陛下揪出来开刀的!她眼神锐利地扫向秋月,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立刻去,传话给父亲。就说本宫说的,无论宫里宫外发生何事,沈家上下,给本宫夹起尾巴做人!不许有任何动作,不许有任何议论!更不许再与那几家有任何牵扯!就让他们……先斗去!把水搅得越浑越好!我们沈家,静观其变,绝不做那出头的椽子!记住了吗?”
“是!奴婢谨记!这就去!”
秋月重重磕了个头,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起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殿门。
殿内重新恢复寂静。
贤妃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初绽的几株玉兰,眼神毫无焦距。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窗棂。
第一个开刀的……会是谁?
陛下震怒之下,必定要揪出幕后主使以儆效尤。是根基深厚但行事张扬的吴家?还是那几家急于攀附新贵、根基尚浅的小世家?
还有……贤妃的眉头紧紧锁起。
六皇子南承珉!那个几乎被所有人遗忘的皇子,竟然会在那种关头,用身体替允堂挡了致命一箭!这会是巧合?
慧妃……那个看似与世无争、只守着儿子过日子的女人,她的三皇子南承钰可是在边境押着粮草,不日就要随大军凯旋了!南承珉这一挡,是苦肉计?恐怕是为了给南承钰回朝铺路,在陛下面前博取好感,甚至……换取些什么?
贤妃的手指收紧,指甲在窗棂上刮出细微的声响。她回身,走到桌边,拿起一盏温热的茶,却没有喝,只是用指腹一遍遍地、缓慢地摩挲着光滑温润的杯壁,梳理着纷乱如麻的思绪。
慧妃……难道也按捺不住。想到这,贤妃的脸色愈发沉重。
…………
太和殿内金钟鸣响,庄严肃穆的早朝正在进行。朝堂之上,一扫前几日的阴霾,洋溢着大捷带来的振奋之气。
兵部尚书陈大人手持笏板,声音洪亮,带着激动汇报着大军凯旋的具体行程。
“……定远将军率主力大军已启程回京,预计十日后抵达京郊大营!大皇子殿下与三皇子殿下押解部分缴获辎重及重要俘虏,随同前锋营先行,约莫七日便可抵京!”
“好!”龙椅之上,南烁颔首,脸上带着大胜之后的欣然。
“陆卿运筹帷幄,将士用命,此役扬我国威,功在社稷!大皇子、三皇子押运粮草,协助军务,亦是有功!待大军凯旋,朕当亲率百官,出城相迎,犒赏三军,论功行赏!”
“陛下圣明!”群臣齐齐躬身,山呼之声回荡在金殿之中。
太子南承瑾立于百官之首,亦拱手朗声道。
“父皇所言极是。陆将军及边关将士劳苦功高,大哥与三弟此番历练,亦不负父皇所托,当重赏以彰其功,慰将士之心。”
“太子所言甚是。”南烁目光扫过群臣,“众卿议一议,该如何封赏?”
殿内气氛顿时活跃起来。对于陆铮将军的封赏,众人意见较为统一。加封爵位,增食邑,赐金帛珍宝,荫及子孙。对于大皇子南承洲,因其在雁回谷之战中身先士卒,勇冠三军,更是击退敌寇袭扰、保障粮道畅通,功劳显着,提议封赏也颇为优厚。
加封亲王,赐良田美宅,增其王府护卫,并赐予其开府后所需的一应仪仗器物。
然而,当话题转到三皇子南承钰的封赏时,朝堂上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礼部右侍郎刘大人率先出列,他清了清嗓子。
“启禀陛下,三皇子殿下此番押运粮草,虽有波折,但终归是完成了任务,保障了前线所需,其心可嘉。然……”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途中遭遇山匪劫掠,致使护卫兵丁折损十数人,虽军粮无损,却也暴露了殿下在路线选择、临机应变上尚有不足。
臣以为,三皇子殿下此番历练,功过相抵。如今殿下已成年,按祖制,可出宫开府。陛下赏赐其建府所需一应器物、摆设、仆役等,以示恩典,已是合情合理,足慰其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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