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的月光是冷的,洒在废弃医院的走廊上,把瓷砖照得像块块冰面。李响攥着消防斧的手心全是汗,斧柄上的防滑纹被浸得发滑,每跑一步都担心会脱手。身后的张磊和孟萌喘着粗气,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撞来撞去,像在敲着谁的棺材板。
“快……快到楼梯口了!”张磊的声音劈了叉,他拽着孟萌的胳膊,小姑娘的帆布鞋在地上拖出刺耳的摩擦声,裙摆沾着的墙灰簌簌往下掉,露出底下暗红的渍——是刚才躲进病房时,蹭到的半干涸血痕。
那东西的脚步声还在跟着。很轻,像猫爪踩在棉花上,却带着股湿漉漉的黏腻感,时而在左,时而在右,偶尔会突然出现在头顶的天花板上,发出“咚”的闷响,像有人用湿透的抹布在上面擦过。
李响猛地抬头,手电光扫过天花板。那里的水渍连成一片,形状像只摊开的手掌,指缝间正往下滴水,落在他后颈上,冰凉黏腻,带着股铁锈味。他反手抹了把,掌心赫然印着个模糊的爪印,五根趾头分得很开,指甲的位置是道深痕。
“别抬头!”孟萌突然尖叫,声音里带着哭腔,“它在看我们!”
李响低头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天花板的通风口——那里的铁网被撕开个口子,黑糊糊的洞里,有什么东西正往外淌着水,顺着通风口的边缘往下滴,在瓷砖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映出三道扭曲的人影。
“这边!”他拽着两人拐进右侧的安全通道,楼梯间的铁门锈得掉渣,推开时发出“吱呀”的惨叫,像被生生扯断的骨头。楼梯上积着厚厚的灰,三人的脚印落上去,很快被后面跟着的水渍覆盖——那水渍是淡红的,像掺了血的泥水,漫过他们的脚印时,留下些细碎的鳞片,银闪闪的,像鱼身上刮下来的。
“它到底是啥啊……”张磊扶着墙干呕,胃里翻江倒海。他想起半小时前在急诊室看到的景象:病床上的白被单浸成了红的,床板缝里嵌着些指甲盖大小的牙齿,而天花板上,正倒挂着个模糊的影子,四肢像面条似的垂着,脚尖滴着水,在被单上洇出朵诡异的花。
孟萌突然指着楼下:“那有座老房子!好像是以前的家属院!”
李响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医院后门的小巷尽头,果然立着座青砖瓦房,院墙塌了半边,露出里面歪斜的门楼,门楣上的“平安”二字被风雨蚀得只剩个“安”字,宝盖头的位置破了个洞,像只圆睁的眼。
三人连滚带爬冲进去,李响反手用铁棍里,那东西的脚步声停在了巷口。风从院墙的破洞钻进来,带着股潮湿的霉味,吹得门楼的木门“吱呀”作响,门板上的裂纹里,嵌着些深绿的苔藓,像长在骨缝里的脓。
“暂时……暂时安全了?”张磊瘫坐在门槛上,手撑着地面,指尖突然摸到个硬东西。低头看,是枚锈透的铜扣,扣面上刻着个“医”字,边缘沾着点暗红色的纤维,像从病号服上撕下来的。
李响没说话,举着手电在院子里转圈。正屋的窗纸破了大半,露出里面黢黑的梁木,蛛网在梁上结得像帘子,沾着的灰尘被风吹得晃动,像无数只小手在招摇。西厢房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的光比月光更暗,隐约能看到里面堆着些破家具,桌腿上缠着半根麻绳,绳结打得很紧,像捆过什么挣扎的东西。
“进西厢房。”李响拽起两人,消防斧横在胸前,“院里太敞亮,不好躲。”
西厢房的门一推就开,一股混合着霉味和樟脑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人鼻子发酸。屋里的八仙桌缺了条腿,用块砖头垫着,桌上摆着个掉漆的相框,照片上的男人穿着白大褂,对着镜头笑,嘴角咧得很开,露出的牙有点黄,像沾着什么没擦干净的东西。
“先喘口气。”张磊摸出兜里的矿泉水,刚拧开瓶盖,就被孟萌一把抢过去——小姑娘的眼睛盯着天花板,瞳孔缩成了针尖。
李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脏骤然停跳半拍。
房梁上的蛛网正往下滴水,一滴,两滴,三滴……落在八仙桌的桌面上,洇出个小小的红点。紧接着,更多的水滴下来,连成线,汇成片,在桌面上积成浅浅的水洼,水里慢慢浮起些碎发,黑的,灰的,缠着几缕红丝线,像姑娘扎头发用的皮筋。
“它……它在上面。”孟萌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她指着房梁和墙壁的夹角——那里的水渍正慢慢往下淌,画出个模糊的人形,四肢细长,脑袋很大,像个没长开的孩子,正顺着墙缝往下滑,留下道蜿蜒的血痕。
张磊猛地站起来,撞翻了身后的板凳。板凳腿砸在地上的声响里,那东西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就在屋顶的瓦片上,“啪嗒,啪嗒”,像穿着湿透的鞋在上面走,每一步都带着瓦片松动的“咔嚓”声,仿佛随时会塌下来。
“怎么办……怎么办啊……”孟萌抓着李响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李响的目光落在墙角的柴火堆上,那里堆着些干树枝,旁边还有个打火机——是他刚才顺手从医院护士站摸的。他突然想起爷爷说过的话:“水里来的东西,最怕火烤,一烤就现原形。”
他刚要弯腰去够柴火,头顶的瓦片突然“哗啦”一声塌了个洞。
无数带着腥气的水从洞里灌下来,混着碎瓦片砸在八仙桌上,相框里男人的脸被砸得稀烂。一道黑影顺着洞滑了下来,悬在半空中,四肢垂着,滴下的水在地上积成个圈,将三人围在中间。
孟萌闭着眼尖叫,张磊举起捡来的铁棍,李响握紧消防斧——他们看不清那东西的脸,只能看到它垂在胸前的手,苍白,浮肿,指尖滴着的水里,浮着些细碎的指甲盖。
房梁上的水滴得更急了,在三人脚边汇成小小的溪流,慢慢往中间聚,像要把他们脚下的土地泡软,拖进更深的黑暗里。
李响咬着牙,打火机“咔嚓”一声打亮,火苗在潮湿的空气里摇摇晃晃,映着地上那圈不断扩大的水渍,也映着三人眼底的恐惧。
这废弃的老房子,根本不是避难所。
它是那东西早就选好的……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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