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飞只觉得一股火直冲脑门。她推开门走进去。教室里还有几个没走的学生,看见程飞进来,都愣住了。张铛抬起头,看见程飞和林青青,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但又强忍着,低下头继续收拾东西。
程飞走到张铛桌前,伸手摸了摸那些刻痕。很深,木头渣子都翻起来了。她转头问旁边一个小女孩:“谁刻的?”
小女孩怯生生地指向后排几个男生。那几个男生正凑在一起说笑,其中一个胖乎乎的,就是王强。
程飞走过去,站到王强桌前。王强抬头看她,满不在乎:“干啥?”
“你刻的?”程飞指着张铛的桌子。
“是又咋的?”王强站起来,他比程飞高半头,“她本来就是野孩子,逃荒来的,没爹没妈!我说错了吗?”
旁边刘大勇和赵小波也围过来,嬉皮笑脸:“就是,听说她现在的妈还是被枪毙的犯人的老婆!丢人!”
张铛猛地站起来,声音带着哭腔:“你胡说!”
“我哪儿胡说了?”王强嗓门更大,“你妈是不是李老黑的老婆?李老黑是不是被枪毙了?你亲生爸妈呢?你是不是从路边捡的?”
每一句话都像刀子,扎得张铛脸色煞白。她嘴唇哆嗦着,眼泪终于掉下来。
林青青气得脸通红:“你们怎么能这么说话!”
“我们说事实!”赵小波梗着脖子。
程飞没跟他们吵。她看着王强,语气平静:“放学后,学校西边小树林。你们三个,谁不来谁是怂蛋!咱把事情掰哧清楚。”
王强愣了愣:“约架啊?行啊!谁怕谁!”
“不是约架。”程飞说,“是说理。但你们要是想打架,也行。我奉陪!”说完,她拉起张铛,拿起书包,转身就走。
林青青狠狠瞪了那几个男生一眼,跟了上去。
走出教室,张铛才哭出声:“飞飞姐……他们……他们说的……”
“他们说的是屁话。”程飞停下来,给她擦眼泪,“你有妈,张婶就是你妈。你有家,咱们都是你家人。”
林青青也搂住张铛的肩膀:“就是!小铃铛别哭,等放学咱们跟他们说清楚!让他们给你道歉!放学我也去!不带我……我就生气了。”
孙小军追上来,急得团团转:“啊?真要打架啊?他们三个男生呢……”
“不打。”程飞说,“但如果他们动手,咱也不能挨打。”
她看向张铛:“你怕不?”
张铛抹了把眼泪,摇摇头:“不怕。”
“那行。”程飞说,“记住,咱们不先动手。但他们要是动手,你就用我教你的那招,踢小腿,掐胳膊。青青,你嗓门大,他们要打人你就喊。你先不回班级了,跟我去我们班。我去给你班主任说。”
“行!”林青青用力点头。
孙小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跺脚:“我也去!我虽然打不过,但我能……我能帮你们看着书包!”
下午几节课,程飞都没听进去。她脑子里盘算着怎么对付那三个男生。硬打肯定不行得用别的法子。放学铃声终于响了。程飞、林青青、张铛三人收拾好书包,走到学校西边的小树林,这里平时没什么人来。
王强他们已经到了,三个人叉着腰站在那儿,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势。
“来了?”王强歪着嘴笑,“还以为你们不敢来呢。”
程飞把书包递给孙小军,孙小军抱着四个书包,躲到一棵大树后面,紧张地探出头看。
“说吧。”程飞看着王强,“为啥欺负张铛?”
“说了啊,她本来就是野孩子。”王强说,“我们班不想要野孩子。”
“你爹妈没教过你不能欺负人?”林青青气呼呼地问。
“我爹说了,这年头谁拳头硬谁有理!”刘大勇挥了挥拳头。
程飞没接这话茬,她走到张铛身边,对那几个男生说:“她不是野孩子,她名字叫张铛。她妈叫张盛慧,在街道办工作。她有家,有妈,有姐姐。你们说的那些,是造谣。”
“造啥谣?”赵小波嚷嚷,“她是不是逃荒来的?是不是没爹?”
“你有爹,就教你欺负同学了?”张铛突然开口眼神很倔,“我有没有爹,关你啥事?我吃你家饭了?用你家钱了?”
几个男生被问得一怔。
“我学习比你好,劳动比你积极,老师都夸我。”张铛越说越顺,“你除了会欺负人,还会啥?上次数学考试你考多少?38分?还是28分?我考85!”
王强脸涨红了:“你……你得意啥!”
“我就得意!”张铛上前一步,“我有妈疼,有姐姐护着,我凭啥不能得意?你倒是说说,你除了个子大,还有啥本事?”
林青青都听呆了,她从来没见张铛这么能说过。程飞看着张铛,嘴角微微弯了弯。这才是她认识的铛铛,平时腼腆,可逼急了,比谁都硬气。
“少废话!”刘大勇不耐烦了,“你们到底打不打?”
“不打。”程飞说,“我们来说理的。现在理说完了,你们给张铛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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