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歌把手机收进口袋,耳机线还挂在外套拉链上。她没去扯,只是抬头看了眼天色。灰云压得很低,风从南边卷过来,带着一股湿冷的气息。
周砚秋站在她旁边,钢笔已经放回内袋。他没再看那片树林,而是转了个方向,面向南方。他的动作很轻,但意思很清楚——他跟。
两人开始走。脚下的沙地逐渐变硬,踩上去有轻微的咯吱声。走了大概半小时,地面开始出现零星的雪粒,混在土里,像撒了一层盐。
林清歌拉紧卫衣帽子,右手习惯性摸了下耳钉。它还是温的,不烫也不凉,像是贴着皮肤睡着了。她没再管。
越往南,树影越多。一开始是稀疏的枯枝,后来变成成片的针叶林。树干笔直,树皮发黑,积雪堆在根部,厚厚一层。空气变得安静,连风刮过的声音都闷住了。
“这林子不对。”林清歌突然说。
周砚秋停下。
“树间距太匀了。”她指着左边一排,“每一棵之间的空隙几乎一样大。自然长的林子不会这么整齐。”
周砚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那些树像被人量过距离种下去的,排列得过分规整。
他没说话,只把手伸进背包,确认火柴和应急毯还在。
林清歌继续往前走。她的脚步放慢,每一步都试一下地面。雪越来越深,到后来已经盖住鞋面。寒气顺着裤腿往上爬,膝盖开始发僵。
天光暗下来的时候,第一片雪花落了下来。
起初只是零星几点,打在脸上很快化掉。可不到十分钟,风猛地大了起来,雪片也变厚了,横着扫过来,砸在衣服上发出扑扑的响。
林清歌抬手挡脸,视线一下子缩到不足五米。她转身想找周砚秋,看见他正迎着风站,背对着她,双臂张开一点,像是在测风向。
“别停!”她喊。
周砚秋回头,冲她点头。他没走近,反而往前跨了几步,站到她前面半身的位置。他的外套被风吹得鼓起来,整个人像一堵移动的墙,替她挡住最猛的那股雪流。
林清歌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但她没时间多想。低温正在消耗体力,手指开始不听使唤。她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眼睛贴着地面扫视,找任何可能藏身的地方。
闪电划过的时候,她看到了。
左侧二十米外,雪堆里露出一小截木檐,颜色发灰,边缘结着冰壳。再往上,隐约能看到一个斜顶的轮廓,被雪埋了大半。
“那边!”她伸手去拉周砚秋袖子,指尖碰到布料就抓紧,生怕一松手就丢。
周砚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立刻调转路线。两人靠着彼此牵引,一步一步挪过去。
靠近才发现那是间小屋,四面墙歪着,门板只剩一半,窗户碎了,里面黑洞洞的。但好歹是个遮风的地方。
他们从没关严的门缝挤进去。林清歌先进,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周砚秋一把拽住她胳膊,把她拉稳。
屋里气味不好闻,有霉味,还有点像动物待过留下的腥气。地上全是碎木屑和干草,角落里堆着几块看不出原样的铁器。
林清歌靠着墙喘气。她的头发全湿了,贴在脖子上,冷得发麻。她抬起手,看到指甲有点发紫。
周砚秋蹲下,从背包里掏出手电筒。光圈扫过四周,照出一面残破的炉灶,上面架着生锈的铁锅。他站起来,走到门口,把剩下那半扇门用力合上,又从旁边拖来一块木板顶住。
风声小了些,但还在外面呼啸。
“还能动?”他问。
林清歌点点头。“就是手脚冷。”
周砚秋脱下外衣,直接塞进门缝底下。布料堵住漏风的口子,屋里温度似乎回升了一点。
他从背包拿出火柴盒,打开看了看。还好,没湿。
林清歌看着他蹲在地上,用打火机点燃几张纸,再小心地放进炉膛。火苗跳了一下,接着烧旺了。光照出来,两人的脸都有点发青,嘴唇没什么血色。
“你坐这边。”周砚秋拍了拍炉子旁边的位置。
林清歌没推辞。她走过去坐下,把手伸到火前。热量一点点渗进来,指节开始恢复知觉。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刚才一直捏着耳钉,现在皮肤有点红。她把它摘下来,放在掌心暖着。
周砚秋坐在对面,从胸前口袋掏出钢笔。他拧开笔帽,检查墨水,又试着在笔记本上画了一道线。笔尖流畅,没问题。
他合上本子,抬头看她:“你觉得我们走错了吗?”
林清歌摇头。“我不知道是不是对,但至少是我们自己选的路。”
周砚秋嗯了一声。他把钢笔放回去,没再说话。
火光晃动,影子在墙上摇。屋外风更大了,屋顶发出嘎吱声,像是随时会塌。
“你说程雪能控制天气吗?”林清歌忽然问。
“不知道。”周砚秋盯着火堆,“但她能让幻境真实到让你信。一场雪,不算难。”
林清歌沉默了一会儿。她想起医院里的那一幕,监护仪的声音,母亲的脸。如果那也是设计好的,那她的情绪、她的反应,是不是也都被算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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