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声在雨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姜小勺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透过玻璃门，与门外那个西装男人锐利的目光对上。那眼神不像普通食客，甚至不像“寰宇餐饮”那些商业对手的傲慢或阴冷，而是一种……审视，一种冰冷的、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剖析干净的探究。
后厨里，吕布和项羽关于“赤兔与乌骓孰快”的争论正进入白热化阶段，嗓门越来越大，还伴随着拍打面粉袋（项羽的座位）的砰砰声，在寂静的雨夜格外清晰。
西装男人的耳朵似乎动了动，目光略微偏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加深了些。
姜小勺头皮发麻，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报警？说家里有神经病亲戚？假装没人？不行，对方显然看到了自己。而且，后厨那两位爷的动静，聋子都能听见。
深吸一口气，姜小勺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脸上堆起职业化的、带着歉意的笑容，拉开了店门。一股潮湿的冷风立刻裹挟着雨丝涌了进来。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已经打烊了。”姜小勺挡在门口，语气尽量自然。
西装男人收了伞，动作一丝不苟。他看起来四十岁左右，面容棱角分明，眼神沉静得可怕，身上有种长期身处某种特殊纪律环境养成的气质。“姜小勺先生？”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雨幕的清晰。
“是我。您是？”姜小勺心往下沉，对方果然认识自己。
“我姓钟，钟远。”男人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证件夹，在姜小勺面前快速打开又合上。姜小勺只来得及瞥见一个深蓝色的国徽图案和“特派调查员”几个字，具体部门根本没看清。“有些事情，想向姜先生了解一下。关于近期，你这家店，以及你本人，一些不同寻常的情况。”
果然是冲着自己和时味居来的！而且看这架势，恐怕不是什么工商税务或者卫生检查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后厨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金属盆摔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是吕布一声暴躁的吼叫：“兀那蛮夫！安敢小觑某家戟法！来来来，你我便在此处，以拳脚再论高下！”
项羽的回应更是声震屋瓦：“怕你不成！这劳什子桌椅碍事，待某一力劈开！”
姜小勺脸都白了，赶紧对钟远道：“钟先生，您看，我这里有点……私人纠纷，不太方便。要不我们改天再约个时间？”
钟远却仿佛没听见后厨的喧闹，目光平静地看着姜小勺：“私人纠纷？听起来动静不小。姜先生开店不易，是否需要帮忙调解？我也略通一些……处理纠纷的方法。”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甚至微微侧身，似乎想往店里看。
姜小勺冷汗都快下来了，情急之下，脑子一抽，脱口而出：“不用不用！是……是我两个远房表弟！从老家来的，练传统武术的，脾气暴，一言不合就切磋！我这就去安抚他们！钟先生您看这雨大，要不您先回去，明天，明天我一定主动联系您！”
“表弟？传统武术？”钟远重复了一遍，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更显深邃，“动静确实像练家子。不过，姜先生，”他话锋一转，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姜小勺脸上，“最近网络上关于你和这家店的讨论很多。‘古风网红’、‘治愈美食’、‘文化降维打击’……甚至在国际科技展上引发广泛关注。我们注意到，一些现象，用常理很难解释。比如，某些食材的突然出现，某些氛围效应的异常强度，还有……一些特定时间段内，你店里能量读数的微小但持续的异常波动。”
姜小勺的心跳漏了一拍。能量读数异常？他们监测了时味居？！
“钟先生，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姜小勺试图装傻。
钟远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姜先生，不必紧张。我们只是例行调查，确保一切……稳定、安全。尤其是，在‘寰宇餐饮’那种激进的科技尝试之后，对于任何可能涉及‘非通常理’的餐饮文化现象，我们都有责任进行了解和评估。”他刻意加重了“非通常理”和“评估”两个词。
“今天看来确实不方便。”钟远看了一眼依旧传来“砰砰”闷响和怒喝的后厨方向，“我明天上午十点再来拜访。希望到时候，姜先生的两位‘表弟’，已经切磋完毕了。”
说完，他微微颔首，重新撑开伞，转身步入了雨幕，走向那辆黑色的轿车。车子无声地发动，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姜小勺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冷汗和雨水混合打湿了。
特派调查员……监测能量读数……评估非通常理现象……
麻烦大了！比“寰宇餐饮”的商业竞争麻烦一百倍！这是被官方层面的特殊部门盯上了！
他定了定神，赶紧冲回后厨。眼前的景象让他眼前一黑——
只见项羽不知何时，竟然把后厨那个平时用来和面、足有几百斤重的不锈钢大操作台给单手举了起来！正作势要往地上砸！吕布则手持一把不知从哪个角落抄起来的实心擀面杖（估计是朱元璋之前定做的），摆出了冲锋的架势。地上散落着打翻的调料、面粉，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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