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迪乌斯身后一个油头粉面、眼神狡狯的侍从立刻尖声呵斥:“放肆!竟敢用如此语气对总督大人说话?!能为帝国星界军效力,是你们这些……战士的归宿!是荣耀!”
张远抬起手,一个微小的动作,却让身后的“铁拳”和“鹰眼”瞬间收声。他看向总督,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被世事磨平了所有棱角的、近乎枯槁的平静。瓦尔科走了,下巢那个曾庇护过他的“家”在战火中化为乌有,并肩作战的兄弟如同风中落叶般凋零……现在,连这用血和命换来的、短暂栖身的废墟巢都,也要将他们彻底抛弃。熟悉的生存环境?那不过是在地狱夹缝中喘息时产生的幻觉。这个世界,从未真正属于他。
“明白了,总督大人。”张远的声音嘶哑而低沉,平静得如同在陈述别人的命运。他缓缓转过身,看向仅存的两位兄弟。“瓦里克斯,凯文。整理行装。”
“头儿!” “铁拳”瓦里克斯低吼一声,仅存的右手猛地攥紧,简陋的机械义肢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眼中血丝密布,那被磨平的凶性似乎要破土而出。 “服从命令。”张远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磐石般的沉重。他疲惫的目光扫过两人,“活着……才有以后。”
瓦里克斯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松开拳头,机械义肢无力地垂下。凯文空洞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什么,最终也归于沉寂。两人默默地开始整理那点可怜的家当——瓦里克斯小心翼翼地将半截链锯剑柄用油布包好;凯文则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枚磨得发亮、刻着模糊名字的弹壳,紧紧攥在手心。
一名穿着笔挺星界军制服、表情如同石刻般僵硬、眼神锐利如鹰隼的征兵官,带着两名同样面无表情、如同机器人的军务部文书,踏着精准的步伐走了过来。文书手中的扫描仪闪烁着冰冷的蓝光。
“张远部?”征兵官的声音毫无感情,像是在核对货物清单。 “是。”张远回答。 “编制?” “无正式编制。原巢都临时防卫力量‘终焉挽歌’特遣队残部,三人。”张远的声音平静地陈述着这个残酷的数字。 “装备?” “自备。”张远的目光扫过自己和两位兄弟身上勉强蔽体的护甲和仅存的武器。 征兵官的目光落在张远背后那把夸张的巨剑上,停留了一秒,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似乎评估着这东西运上船是否值得占用的空间。“记录:接收巢都世界赫利俄斯-普莱姆‘特殊人才税’一批,计三人。装备自携。健康状况:严重伤残,需紧急医疗评估。”征兵官对着文书冷冰冰地宣告。文书们立刻用扫描仪对准三人,蓝光扫过他们的生物特征和残缺的身体。
冰冷的登记过程如同流水线作业。轮到张远时,他配合地抬起手腕。就在扫描仪扫过他手腕的瞬间,旁边负责搀扶凯文(凯文因旧伤和虚弱有些站立不稳)的瓦里克斯,沉重的机械义肢在湿滑的金属甲板上猛地一滑!他庞大的身躯一个趔趄,连带被他扶着的凯文也猛地向张远的方向歪倒!
“当心!”张远几乎是本能地低喝,身体反应快过思考。他猛地侧身一步,强健的手臂迅速伸出,稳稳托住了凯文倾斜的身体。这个动作幅度不小,瞬间牵扯到他肋下那道几乎要了他命的旧伤,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同时,他胸前那件本就破旧不堪、纽扣早已不全的粗帆布外套,在剧烈的动作下被凯文身上一块翘起的金属护甲残片“嗤啦”一声,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一个冰冷、沉重、约莫巴掌大小、刻满古老经文的金属小盒,以及一枚毫不起眼、样式古朴的金属戒指,从张远撕裂的内衬口袋里滑落出来,“当啷”一声,掉在了冰冷潮湿、布满雨水和油污的金属甲板上。
金属盒表面蚀刻着密密麻麻、如同锁链般缠绕的赎罪经文,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愈发幽深。而那枚戒指,则朴实无华,暗淡无光,看上去就像一枚最普通的铁环。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张远瞳孔骤缩!他立刻弯腰想去捡,但一只戴着漆黑手套的手,却如同鬼魅般比他更快一步。
艾德琳·弗罗斯特不知何时已站在几步之外。她依旧是那身标志性的漆黑审判官长袍与动力甲,银白色的短发在空港混乱的气流中纹丝不动,如同风暴中心一块亘古不化的寒冰。她似乎只是路过,目光被这小小的意外吸引。她的动作精准、高效,没有丝毫多余,俯身拾起了那个冰冷的金属盒。雨水顺着盒面的经文凹槽流淌,如同无声的泪水。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旧是那副万年冰封的漠然。深潭般的眼眸中,只有最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高精度传感器捕捉到异常能量读数般的波动——那是纯粹的、职业性的警觉和审视。她认出了那些赎罪经文蚀刻的独特风格,这绝非寻常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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