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鲁夫-9,近地轨道。
“命运血爪”号战斗驳船如同一条蛰伏于亚空间阴影中的钢铁巨兽。在其最深处,莫斯维·纳杜瓦尔置身于他的私人观测塔。空气粘稠,混合着臭氧、铁锈与亚空间能量腐蚀现实产生的甜腻腐败气味。墙壁覆盖着一层搏动的暗红色肉膜,粗大的血管状管道蜿蜒其间,蚀刻着无尽的战争图景与亵渎符号,散发出病态的光芒。
莫斯维如同一尊由怨恨与钢铁铸就的雕像,矗立在观测塔中央。残破的动力甲覆满伤疤与污垢,几乎彻底掩盖了钢铁勇士昔日的徽记。他未戴头盔,夹在腋下,露出那张疤痕交错、饱经风霜的脸。深陷的眼窝里,一双眼睛燃烧着冰冷的怒火与无尽的疲惫,一道狰狞的伤疤如蜈蚣一样从额头爬至下颌。
他枯瘦但异常强韧、指节粗大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仪式般的郑重,轻轻拂过面前一颗悬浮于复杂青铜支架上的混沌水晶球。球体内,混沌的色彩如同被囚禁的疯狂灵魂,永无休止地翻滚、碰撞、撕裂——猩红如沸腾之血、污紫如淤积之毒、幽绿如嫉妒之眼、黯黄如腐朽之疽——它们构成了世间最混乱、最无法解读的噩梦图景。他试图从那纯粹无序的、狂暴的能量狂潮中,强行解读出哪怕一丝一毫可用于计算的、确定的“规律”或“征兆”。
良久,他发出一声仿佛来自生锈金属的、沉重而疲惫的叹息,从那足以让凡人疯狂的画面离开了视。接下来的仪式,是他每九个泰拉时雷打不动的、必不可少的功课——辱骂他那早已投身混沌、却依旧将他和他的兄弟们和帝国视为一切失败源头的基因之父,佩图拉博。
“佩图拉博……”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两片锈蚀千年的齿轮在相互碾磨,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沉重的怨毒,“你这固执、盲目、眼高于顶的蠢货!自封的、可悲的暴君!”他开始了,语调出乎意料地平稳,却字字句句都浸透了跨越数千年的冰冷恨意,“你那可笑的自大和所谓‘理性’的无情,将我们,你亲手打造的战争机器,最终引向了何方?嗯?”他微微抬起头,仿佛在质问虚空中的某个存在,“引向了这永恒的诅咒!这片绝望的废墟!你一生建造了无数坚不可摧的战壕和堡垒,却最终把你自己的子嗣,困在了最绝望、最毫无意义的亚空间囚笼里!”
他的声音逐渐拔高,并非咆哮,而是注入了一种病态的、近乎吟诵般的狂热,眼中闪烁着对往昔失败画面的偏执回放:“你蔑视诸神的力量,视其为非理性,可你又给不了我们任何值得追随的替代品!你让我们变成了银河系里无根的流浪者,只能在无尽的仇恨和冰冷的废墟里打滚!看看我们现在的样子!”他猛地抬手,指节敲击着自己胸甲上的一道深刻裂痕,发出沉闷的响声,“一堆扭曲的金属和更加扭曲的灵魂!你甚至没能留下一个值得我们去彻底毁灭、或是值得我们去愚昧追随的传说!你只是……失败了!彻头彻尾的、可悲的失败!”
这番每日必备的诅咒并非情绪失控的咆哮,而更像是一种冰冷的、精密的、重复了无数次的控诉,每个字都仿佛经过千锤百炼,淬炼着数千年来未曾稍减的恨意。完成这“日常功课”后,他仿佛卸下了某种沉重的负担,又像是重新给自己注射了一剂维持存在的剧毒。他深吸一口那污浊不堪的空气,决定去巡视一下他那支成分复杂、同样在疯狂边缘挣扎的“命运之痂”战帮。
沉重的、带有金属回音的脚步声响彻在扭曲变形的廊道中。两侧的肉壁仿佛拥有生命般,随着他的经过而微微脉动,发出细微而粘稠的“窸窣”声。昏暗闪烁的、带着血色滤光的长明灯,将他庞大而扭曲的影子在墙壁上拉长、撕碎、又重新组合。
没走出多远,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几乎完全蜷缩在角落阴影里、身形佝偻、仿佛要与那蠕动墙壁融为一体的身影。那是厄舍尔。他正用一柄闪烁着幽蓝晦暗光芒的奇特刻刀,全神贯注地、一下下地镂空着自己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臂皮肤。动作精准而痴迷,每一次下刀都带起细小的血珠和微小的碎肉,露出底下鲜红跳动的肌肉纹理。他正在那不断破损又缓慢愈合的皮肤画布上,篆刻着复杂非人的几何符号与不断变幻的、仿佛来自深渊的数字——那是他日夜不休观测亚空间乱流后,得出的凡人乃至大多数阿斯塔特都无法理解的“数据”。
莫斯维在他面前停下脚步,金属靴跟与甲板碰撞发出清脆的“咔哒”声。他复杂地看着这个前怀言者。厄舍尔是在多年前一次传播他那套四神“福音”的途中,被莫斯维“偶然”遇见并“说服”的。经过一场极其“激烈”的“神学辩论”(主要体现为灵能冲击与爆弹互射)与后续的“物理说服”(莫斯维用动力拳套让他深刻理解了何谓“计算出的痛苦”),这个前怀言者竟可悲地(或者说幸运地?)皈依了莫斯维那套“以冰冷计算抗衡混沌无序”的偏执理论,狂热地投身于“观测并试图理解整个亚空间混沌本质”的疯狂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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