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给他写这种东西?还用这种愚蠢透顶的方式?是哪个学生的恶作剧?还是……
他带着一种嫌弃和审视的表情,几乎粗暴地撕开了信封的封口,展开了里面那张质地不错的米白色羊皮纸。
工整而熟悉的字迹瞬间映入眼帘,那笔迹他太熟悉了,经常在他的办公室批改那些堪称灾难的论文时,作为洗眼睛的参照。
内容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朴实无华,无非就是感谢他的指导,钦佩他的学识,祝愿他平静之类的客套话。
随着斯内普的目光快速扫过这些文字,内心习惯性地升起一股嘲讽,觉得这不知是哪个学生的无聊之举或是过于天真烂漫的产物时。
然而,当他的视线,如同被施了定位咒般,精准地落到信纸最下方,那个清晰无比的落款上——霍恩佩斯·雷昂勒。
那一瞬间,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斯内普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随即又以一种完全失控的,疯狂的速度剧烈擂动起来,撞击着他的胸腔,带来一阵尖锐而陌生的疼痛。
所有的思绪,所有准备好的讥讽,所有的不耐与烦躁,似乎都在这一刻被一股汹涌而来的,完全陌生的洪流冲得七零八落,戛然而止。
他僵立在原地,如同一尊突然被石化的雕像,昏暗跳跃的火光在他那张鲜有表情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错综复杂的光影。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名字,瞳孔微微收缩,仿佛要透过那工整的墨迹,看清执笔人写下这些字句时,那双沉静黑眸中蕴含的真实情绪。
是出于学生对教授的例行感谢?
是看他形单影只而生出的廉价同情?
还是……那孩子敏锐地感知到了什么,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孤寂?
各种复杂难言的情绪,震惊、难以置信、一丝微弱的、几乎被他本能压制的欣喜,以及随之而来的,更深沉,更汹涌的酸涩与更难以言说的悸动。
就仿佛决堤的洪水,猛烈地冲击着他耗费数十年心血才彻底完成构筑的,鲜少被触动,冰冷而坚硬的心防。
顿时,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冲上他的眼眶,带来久违的酸胀感。
接着,又被他以强大的意志力强行逼退,化作眼底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红。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铺天盖地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复杂情感,让他呼吸困难。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沉默了许久,许久。
走廊里死寂无声,只有他自己那无法完全平复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
最终,他深深地,极其缓慢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似乎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将那几乎失控的情绪浪潮重新压制回心底那口深不见底的,冰封的深井之中。
他低下头,动作变得异常轻柔,带着一种与他平日截然不同的,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将那张单薄的米白色信纸,按照原有的折痕,重新仔细地、一丝不苟地折好。
然后,他将其郑重地,深深地塞进了自己左手黑袍袖口的内侧,紧贴着皮肤,就仿佛那是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宝。
而那枚金加隆,则被他紧紧攥在了另一只手里,指节因用力而更加泛白。
当他最终回到地窖办公室时,霍恩佩斯依旧如常待在那里,那个熟悉的位置。
只见他正在将今天分装好的毒触手种子瓶按照毒性强度和处理时间,整齐地排列在指定的架子上。
听到熟悉的开门声,他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平静地看向门口的西弗勒斯。
斯内普没有立刻说话,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径直走向他的办公桌。
相反,他迈步走到霍恩佩斯的面前,在那张同样堆放着一些杂物和书籍的小桌子旁停下。
然后,他伸出手,将一直紧攥在手中的那枚金加隆,“啪”地一声轻响,放在了霍恩佩斯面前的桌面上。
那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点突兀。
霍恩佩斯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那枚被对方放下的金加隆上,眼中恰到好处地浮现出一丝疑惑。
随后,他抬起眼眸,看向斯内普,似乎在等待着解释。
见此,斯内普刻意避开了他那清澈而平静的目光,微微侧过脸。
烛光下,他那苍白的皮肤似乎有些不自然的紧绷,耳根处透着一点极难察觉的微红。
不知多久,才听他用一种极其别扭的,生硬得仿佛每个字都是从喉咙里艰难挤出来的语调说道。
“你的信。那个矮人……”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
“大概是给自己念感动了,临阵退缩。说这钱……他无论如何也不肯要了。”
话音落下,办公室里瞬间就陷入了一片微妙的,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的寂静。
而霍恩佩斯又是何等心思玲珑,观察入微的人。
他几乎立刻就捕捉到了斯内普语气中那极力掩饰,却依旧泄露的异常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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