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的声音在回廊上缓缓消散,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梅剑心中漾开层层涟漪。
公告天下,重开山门。
这八个字背后所蕴含的意义与即将掀起的波澜,让她心神激荡,难以平静。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再次躬身。
“奴婢遵命!”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
她不再停留,转身快步离去,脚步匆匆,却沉稳有力,开始执行段誉这足以改变武林格局的命令。
段誉独立回廊,目光悠远。
下方,灵鹫宫弟子们在竹剑的指挥下,如同工蚁般忙碌着,清理着战火留下的创伤。
残垣断壁被小心拆除,血迹被清水冲刷,同伴的遗体被恭敬地抬走,妥善安置。
悲伤的气氛依旧弥漫,但一种新的、名为“希望”的生机,也在断壁残垣间悄然萌发。
她们的目光,偶尔会敬畏地投向回廊上那道月白色的身影,仿佛那是她们在风雨飘摇中,唯一可以依靠的灯塔。
段誉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中的信赖与期盼。
他面色无波,心中却如同明镜。
信赖源于力量,期盼源于他给予的承诺。
这一切的根基,都建立在他那足以碾压一切的绝对实力之上。
北冥神功,便是他掌控这一切的钥匙。
他缓缓抬起手,阳光透过指缝,洒落在他俊朗的脸上。
掌心之中,一缕细微的北冥真气悄然流转,无色无形,却仿佛能牵动周遭的光线与气息。
吞噬,炼化,掌控。
这便是北冥的真意。
也是他行事的原则。
无论是童姥,李秋水,还是这灵鹫宫上下,最终都将在这北冥真意之下,被彻底炼化,成为他力量的一部分,他宏图霸业的一块基石。
脚步声自身后传来,轻柔而带着一丝怯意。
段誉没有回头,已然知晓来人是谁。
“掌……掌门。”
是菊剑的声音。
她似乎鼓足了勇气,才敢在他独自一人时上前打扰。
段誉缓缓放下手,转过身。
阳光在他身后勾勒出耀眼的光晕,让他看起来更加超凡脱俗。
菊剑站在几步之外,微微低着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眼神既敬畏,又带着难以掩饰的倾慕与……一丝委屈。
她与其他三女不同,未曾被段誉委以重任,方才大战也未曾参与,似乎被有意无意地“冷落”了。
“何事?”
段誉看着她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语气平和。
“奴婢……奴婢听闻掌门三日后要举行大典……不知……不知可有需要奴婢效力之处?”
她抬起头,鼓起勇气看向段誉,眼中带着期盼。
段誉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看得菊剑心跳加速,脸颊更红,几乎要落荒而逃。
“你精通茶道,心思也细。”
段誉缓缓开口。
“大典当日,贵客或许不多,但礼数不可废。一应茶水、果品、香料的准备与调度,便交由你负责,可能胜任?”
他的话语,给了菊剑一个明确而体面的任务。
菊剑闻言,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如同注入了星光,连忙用力点头。
“能!奴婢一定能做好!绝不让掌门失望!”
她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仿佛得到了天大的恩赐。
“去吧,好生准备。”
段誉挥了挥手。
“是!奴婢告退!”
菊剑盈盈一拜,脚步轻快地退了下去,与来时那忐忑的模样判若两人。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段誉眼神平静。
四剑婢,性格各异,需以不同方式驾驭。
梅剑沉稳,可托付大事。
兰剑勇毅,可冲锋陷阵。
竹剑细腻,可管理内务。
菊剑纯真,需以温情笼络,给予适当的重视与肯定,便能让她死心塌地。
如今,四女皆已初步归心,成为他掌控灵鹫宫最得力的臂助。
时间缓缓流逝。
日落月升,缥缈峰迎来了大战后的第一个夜晚。
灵鹫宫内,灯火次第亮起,驱散了部分黑暗与寒意。
巡逻的弟子身影在宫墙与廊庑间穿梭,比往日更加警惕。
段誉并未回到天枢阁,而是在梅剑的安排下,住进了原本属于童姥的、位于灵鹫宫最核心区域的“凌霄殿”。
此处殿宇更加宏伟,陈设却相对简朴,带着一种冰冷的威严,象征着灵鹫宫至高无上的权力。
段誉盘膝坐于殿内蒲团之上,并未入睡。
他在调息,也在思考。
神念如同无形的蛛网,以凌霄殿为中心,缓缓向外蔓延,感知着整个灵鹫宫的动静。
他能“看”到梅剑依旧在偏殿烛光下,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宫务,眉宇间带着疲惫,却一丝不苟。
能“听”到竹剑在药庐中,轻声安抚着受伤的姐妹,指挥着侍女煎药、换药。
能“感”到兰剑在昏迷中依旧蹙着的眉头,以及体内那正在药力作用下缓缓愈合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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