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哽咽的咕哝声,最终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只是对着医务人员的方向,再次深深地、深深地把腰弯了下去。
这个鞠躬,带着全村幸存者对救命恩人最沉重的亏欠和对医务工作者的最崇高的敬意。
“求求您们,救救这个兵娃子!!没有他,就没有我们半个红柳树了啊!!”
整个野战帐篷里,只剩下监测仪器嘀嗒的规律声响、村民们压抑到极致的抽泣和呼吸声、军医简洁而急促的指令声
“病人心脏骤停,再推一支肾上腺素!”、
“病人情况不好,无关人员赶紧出去!!”
以及器械碰撞发出的细微金属声。
瞬间一种庞大而无言的悲伤笼罩着每一个人。
男女老少,每个人的目光都牢牢锁在林白身上,眼神里翻涌着同样的情感:
那是看到为自己赴汤蹈火、付出巨大牺牲的英雄濒临绝境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无以复加的感激和源自灵魂深处的无力感。
一位年轻的卫生员,小吴,正在给林白调整输液速度。
她的动作专业而轻柔,但当她看到小女孩试图塞糖的那一幕,看着林白毫无血色的脸,一滴眼泪终究没能忍住,悄然滑落,滴在林白的手臂绷带上,晕开一个小小的深色圆点。
她迅速抬手擦掉,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任务——
守护这个年轻战友的生命,是他们此刻唯一能做的事,也是唯一需要全力以赴做的事。
时间在生命与死亡的拉锯中沉重流逝。
红柳树村的村民们自发地、静静地围拢在帐篷外的边缘,没有喧哗,没有追问,他们只是安静的守望着,祈祷着。
刚刚林白那身染血的迷彩服,在惨白的灯光下,成为这生死营救场中最悲壮、也最温暖的底色,无声地诠释着什么叫生命的托付与守护。
距离灾难降临,已过去二小时二十三分钟。
灰暗的天幕下,安平县的土地仍在余震中不时颤栗。
然而,希望的钢铁洪流正以惊人的速度注入这片饱受创伤的土地。
最先抵达震中核心区域的,是当地公安干警、政府工作人员和民兵队伍。
他们从县城过来,
途径了大大小小二十几个村庄。
已经将红柳树村通往外界所有救生通道全部打通。
他们熟悉地形,了解人口分布,在通讯尚未完全恢复的情况下,第一时间承担起最危险区域的初步勘察、秩序维持和幸存者引导任务。
沙哑的呼喊声、指挥声在废墟间回荡,为后续专业力量的精准投放铺平了道路。
信息,如同生命线,疾速汇向迅速组建的抗震救灾联合指挥中心。
灾情就是命令!
指挥中心如同精密运转的大脑,高效统筹各方资源,一道道指令化作驰援的力量:
应急管理局的专家团队带来了风险评估和综合协调;
地震局的技术人员携带专业设备,严密监控余震活动,评估次生灾害风险;
雄鹰救援队的队员们凭借丰富的废墟救援经验和犬只、生命探测仪等专业装备,冲向最危险、最深层的被困点;
安平县消防大队的橙色身影是破拆攻坚的主力,液压剪、扩张器、切割机在钢筋水泥的囚笼中开辟生命通道;
安平县政府机关人员深入各个临时安置点,组织人员登记、物资分发和心理安抚;
安平县路政部门则争分夺秒,大型机械轰鸣,疏通被落石、塌方阻断的生命线,确保后续救援人员和物资的顺利通行。
震后两个半小时,一个展现了惊人动员力的时间节点。
这些来自不同系统、肩负不同使命的“精兵强将”,克服了最初的混乱与道路的严重损毁,终于汇流至此次地震的毁灭核心:红柳树村。
救援行动的专业度与效率瞬间提升了一个量级。
然而,在他们抵达之前,这一支年轻的队伍在这里与死神鏖战了整整两个半小时!!
当专业救援力量的目光投向这群年轻人时,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他们早已筋疲力竭,许多人身上的迷彩服被撕扯开一道道口子,露出下面被碎石、钢筋划破的皮肉,血迹混合着泥土和汗水,凝固成暗褐色。
手掌血肉模糊,膝盖磨破,肩膀被落石砸得淤青肿胀……
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
但他们没有一个人退缩,如同不知疲倦的工蚁,在余震的威胁下,硬是用血肉之躯,
配合着公安和民兵,将红柳树村及周边区域所有能找到的幸存村民,成功转移到了地势更高、更安全的临时安置点!
在新兵们力所能及的、小心翼翼的保护和护送下,林白被安全地送上了驶往外界的直升机。
天空中,直-20直升机仍在盘旋。
它们已不仅仅是运输工具,更是高悬于灾区上空的“天眼”。
通过机载的高分辨率摄像头和实时数据链,受灾最严重的区域、各处道路的损毁细节、山体滑坡的风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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