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留情的斥责,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王建国握着只剩下忙音的话筒,仿佛握着一块寒冰,整个人僵在原地,从指尖凉到了心底。
他失魂落魄地跌坐回宽大的皮椅里,越想越窝囊,一股邪火无处发泄,猛地一拳砸在厚重的实木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复盘!给我彻彻底底地复盘!林白这两个多月在厂里,到底过得怎么样!” 他冲着闻声赶来的办公室主任咆哮,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
办公室主任也被这阵仗吓得不轻,赶紧递上刚整理好的材料,声音带着惶恐:
“厂长,都查了……林工……他就住在技术员宿舍楼最角落那个朝北的单间,没暖气冬天冻死夏天闷死那种。
食堂刷卡记录显示,他顿顿都是最便宜的A档套餐,除了米饭管够,就俩素菜,从来没去过小灶窗口。
平时……技术科那边反馈,根本没人主动跟他交流,他就像个透明人!
除了去车间用设备,就是窝在宿舍或者泡在厂资料室……”
办公室主任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苦涩:
“最……最要命的是设备使用记录。
他使用的每一台精密机床、每一套测试仪器,每一次操作前都严格按照规程做了完整的开锁录像、设备状态核验录像,操作过程中的核心参数、运行日志自动上传到他指定的加密服务器。
每一次使用完毕,仪器停止运行、所有部件复位、状态恢复原样的全过程,也被他用自带的微型摄像机录了下来……
他……他连一个‘诬陷他违规操作损坏设备’的微小破绽都没留下啊!”
王建国颓然地瘫在椅子里,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
这哪里是低调?
这分明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的防备!
林白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过能得到彩虹厂一丝一毫的善意和支持,他完全是在孤军奋战,并且时刻准备着反击任何可能的污蔑陷害!
“去……” 王建国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声音沙哑无力,“把谭工,穆工,立刻叫到我办公室!马上!”
几分钟后,技术科的两位定海神针,高级工程师,一前一后晃悠了进来。
谭工皱着眉头,一脸“又耽误我搞研究”的不耐烦。
穆工更直接,连个眼神都没给王建国,径直走到沙发椅前,重重地坐下,翘起了二郎腿,抱着胳膊,一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架势。
王建国看着这两位厂里技术上的土皇帝,再看看桌上那份如同催命符般的报告,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强压着翻腾的气血,开门见山,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
“谭工,穆工,这里没外人,我就问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您二位……是不是跟那个林白,私下里有什么梁子?或者……他得罪过你们?”
谭工眉头拧成了疙瘩,一脸茫然加不耐烦:“林白?哪个林白?哪个科室新招的实习生?名字听着有点耳生。”
他眼神里的困惑不似作伪。
王建国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指着谭宗明,手指都在哆嗦:“老谭啊!老谭!他都来咱们厂两个多月了!就在你们技术科资料室隔壁那个小隔间里捣鼓他那些零件!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这儿跟我装糊涂糊弄鬼呢?!”
谭工这才露出点恍然的表情,随即撇撇嘴,语气充满了技术骨干对“不务正业”年轻人的轻蔑:“哦,你说那个整天神神秘秘鼓捣些‘玩具飞机’的小年轻?”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见过一面吧,点头之交都算不上。不熟!怎么,他惹麻烦了?”
王建国又把目光投向穆工。
穆工眼皮都没抬一下,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硬邦邦地甩出三个字:“不认识。”
他甚至懒得问一句厂长为什么关心这个无名小卒。
看着这两人完全置身事外、甚至带着点鄙夷的态度,王建国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荒谬感涌上心头。
他长长地、认命般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充满了苦涩和绝望:
“行啊……行!看来真是咱们彩虹厂……庙太小,水太浅,菩萨太大,注定是留不住真神了!命中注定……火不了啊!”
谭工被这没头没脑的丧气话激起了火气:“什么菩萨真神的?王厂长你把话说清楚!那小子……难道真是哪个首长家塞进来的‘皇亲国戚’?在这儿玩微服私访呢?”
他语气里的不屑几乎溢出来,显然对这种“关系户”深恶痛绝。
“皇亲国戚?” 王建国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滑稽的笑话,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巨大的讽刺和憋屈,
“要他妈真是皇亲国戚倒好了!老子豁出这张老脸不要,跪地上给他磕头认错都值!
偏偏他不是!他是军区装备部直属重点项目核心研发负责人!是屈保忠师长亲自点将、特批送过来攻坚的尖端骨干!!”
“军区装备部派来做项目的?” 谭工愣了一下,随即不以为然地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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