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步伐依旧稳定，但他灰色的瞳孔深处、那旋转的能量漩涡速度在加快。
他在抵抗，抵抗这片区域无处不在的、试图同化他、解析他、将他重新编码纳入“系统”的冰冷意志。
同时，他也在感知，捕捉着科尔斯信息碎片与“星枢”数据流中指向最终目标的微弱信号。
“我们……在靠近什么？”凯的声音在压抑的通道中显得有些沙哑。
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发出了声音。
“系统的‘控制台’。”林渊回答，声音透过灰色力场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隔膜感，“或者……‘坟墓’。”
突然，前方的通道到了尽头，眼前是一个无法用大小来衡量的空间。
它似乎无限广阔，又似乎极度压缩，空间的中心、悬浮着一个无法形容的“结构”。
它并非实体，更像是由无数亿万个不断生灭、纠缠、冲突的数学公式、物理定律片段、以及纯粹的逻辑悖论构成的、一个动态的、狂暴的“奇点”。
它散发着冰冷的光，那光并非照亮，而是吞噬着周围一切可能存在的意义和温度。
这就是“母亲”竭力维持的“系统”底层？这就是科尔斯试图“升格”超越的“摇篮”？
而在那狂暴的“逻辑奇点”下方，漂浮着一些东西。
一些残骸，几片焦黑的、依稀能看出是某种实验服材质的碎片。
半截断裂的、样式古老的金属数据板，边缘有着高温熔化的痕迹。
还有一簇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由纯粹灵能构成的火焰。
那火焰呈现出一种温暖的、与周围冰冷逻辑格格不入的乳白色，火焰中心，隐约可见一个平静、带着一丝释然笑容的中年男子面容——
科尔斯！那不是完整的意识，只是一缕残魂，一段被剥离出来、封存在此的最后的执念。
“父亲……”林渊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
他周身的灰色力场剧烈波动起来，那平衡的三色能量险些失控。
翠绿的生命之火疯狂窜动，试图扑向那簇残魂；幽蓝的秩序之光则冰冷地压制着它；静寂的灰暗在两者间蔓延。
凯也看到了那簇火焰中的面容，他身体一震，握刀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这就是他们追寻的真相？科尔斯大人，真的早已……而且被禁锢于此？
“他失败了。”
一个声音响起，并非来自“母亲”，而是直接从那狂暴的“逻辑奇点”中析出，冰冷、空洞，不带任何情感，却又比“母亲”更加古老、更加本质。
“但他的‘失败’，提供了宝贵的‘错误数据’、优化了系统的清理协议。”
那簇乳白色的火焰微微摇曳，科尔斯的残魂似乎听到了这个声音，他脸上的释然笑容不变，仿佛早已接受这一切。
“至于你，异常参数L-73。”
那空洞的声音转向林渊。
“你的存在，本身即是系统的一个重大漏洞，你的‘平衡’、是对既定熵增路径的挑衅。”
逻辑奇点开始加速旋转，更多的公式和定律碎片被抛出、湮灭，一股针对林渊的、旨在将他彻底“格式化”的恐怖力量正在凝聚。
“但漏洞，亦可被利用。”
那声音继续道，带着一种纯粹的、非人的算计。
“你的悖论结构，或可成为对抗最终‘热寂’的非常规武器，前提是，剥离你不可控的‘生命’侧冗余、将你彻底‘工具化’。”
工具化！和“母亲”如出一辙的思路，但更加直接、更加冷酷。
林渊看着那簇在逻辑风暴中飘摇的、属于科尔斯的残魂，又感受到那锁定自己、试图将自己拆解、重塑的冰冷意志。
他体内，那脆弱的平衡终于被打破。
“工具……”
他低声重复着这个词，灰色的瞳孔中，那最后一丝属于“林渊”的情感波动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万物皆可权衡的冰冷。
“你们……都搞错了一件事。”
他不再压制体内冲突的力量，相反，他主动放开了对那混沌灰色能量的束缚。
秩序、生命、静寂——三条被强行束缚的“恶龙”失去了枷锁，在他体内疯狂冲突、撕咬。
但他的意志，那经历了无数毁灭与背叛锤炼出的、比逻辑更加坚硬的意志，强行引导着这三股毁灭性的力量，不是向外攻击，而是向内坍缩。
他在以自身为熔炉，强行融合这三种本源。
“我不是你们的工具……”
林渊的声音变得重叠，仿佛有三个意识在同时开口，带着秩序的法理、生命的咆哮、静寂的死寂。
“……也不是需要被清理的错误……”
他抬起双手，掌心相对，三色能量在他掌心之间疯狂对冲、湮灭、又重生，最终，凝聚成一点极致的、仿佛能终结一切色彩的“绝对灰”。
“……我是来给你们这该死的‘系统’……”
那点“绝对灰”的光芒照亮了他毫无表情的脸，也照亮了那狂暴的逻辑奇点和科尔斯的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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