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各处陆续传来回应：
“引擎……全灭，能源读数……归零。”是萨尔瓦多，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们……卡住了，卡在冰里。”
“结构损伤……多处泄露，气压在缓慢下降，温度……零下五十度，还在降。”哈肯的声音带着哭腔。
“医疗舱……隔离门变形，打不开，莉娜她……她在里面没声音了。”托姆惊恐地喊道。
“人员伤亡？”卡隆吼道。
短暂的混乱后，统计出来：除了被隔离在医疗舱的莉娜情况不明，其他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撞伤和划伤，无人死亡。
但凯的腿伤再次加重，林渊的肋骨伤势似乎恶化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尖锐的疼痛和湿漉漉的杂音。
方舟，如同一只被困在琥珀里的虫子，嵌在无边无际的冰层深处，最后的能源耗尽、彻底失去动力。
外部是绝对零度左右的严寒和无法估量的冰层压力，内部，气压下降、温度骤降，还有潜在的孢子感染威胁。
绝境，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彻底。
“检查所有还能用的设备、收集所有光源，维修班，尝试修复内部气压和温度，其他人，检查物资。”
维娜的命令在黑暗中快速下达，尽管每个人都听得出她声音里的紧绷。
应急手电和冷光灯陆续亮起，照亮了一片狼藉的船舱。
人们开始行动，沉默，但迅速，绝望没有带来混乱、反而催生出一种冰冷的效率。
林渊被凯和托姆从变形的医疗床里拖出来、移到相对完好的通道里，裹上能找到的所有隔热材料，他的脸色白得吓人、呼吸短促。
“气压泄露点找到三处，正在尝试封堵。”一个“血蔷薇”士兵汇报。
“温度控制系统完全失效，除非找到独立热源，否则内部温度会在一小时内降到致命的程度。”萨尔瓦多检查后带来更坏的消息。
独立热源？方舟的能量核心早已枯竭，EC-7核心输出也早已停止，哪里还有热源？
“食物和水……大部分在撞击中损毁或被污染，剩下的……只够所有人一天。”哈肯清点完毕，声音绝望。
一天，在冰墓里，还能活一天。
“医疗舱的门撬不开，结构变形太严重。”
托姆尝试后放弃，他看着那扇扭曲的金属门、眼神里充满恐惧——不仅仅是对莉娜的担忧，更是对门后可能存在的、已经开始变异的东西的恐惧。
孢子，这个词像无形的冰刺，扎在每个人心头。
铃坐在林渊旁边，裹着毛毯、身体微微发抖，但眼神却比平时更清亮一些，她侧着头，仿佛在倾听什么。
“这里……很安静。”她忽然说，“冰……把声音都吃掉了，但是……下面……有东西在动，很慢……很慢……”
下面？冰层下面？没人顾得上细想她的话，生存的紧迫压过了一切。
维娜走到主控台前，尽管屏幕漆黑，她还是尝试着启动备用电源，毫无反应。
她转向萨尔瓦多：“外部传感器呢？哪怕是最基础的，能不能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
萨尔瓦多摇头：“所有外部传感器线路在撞击中基本都断了，而且，我们被埋在冰里、看出去也是一片白。”
完全被困死了，没有出路、没有信息，资源耗尽、内部环境还在恶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温度下降得比预想的更快，呵出的气立刻变成白霜。
气压在封堵后勉强稳定，但依旧很低、让人头晕胸闷，黑暗和寒冷像两只无形的手、慢慢扼住所有人的喉咙。
“不能……不能坐在这里冻死……”卡隆的牙齿在打颤，“必须……想办法……出去……”
“怎么出去？”他手下的一个幸存者绝望地问，“我们没有工具凿开几十米甚至几百米的冰层，就算有，凿开了外面也是真空和绝对零度。”
“方舟……有没有逃生舱？或者……工程通道？”另一个人问。
“逃生舱在之前的战斗中就损毁了，工程通道大部分也被冰堵死了。”萨尔瓦多回答。
希望似乎彻底断绝，就在一片死寂的绝望中，铃又开口了、声音很轻，但在寂静中异常清晰：“林渊先生……你的口袋里……那个挂坠……在发热。”
林渊艰难地抬起手，摸索着内衬口袋，果然，那枚羽形挂坠触手温热、与周围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
他拿出来，金属羽毛在应急灯的光线下、表面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晕在流动。
“这是……”维娜走过来，盯着挂坠。
“铃的父亲留下的，说是‘信风哨所’的东西。”林渊喘息着说。
“信风哨所……”维娜沉吟，“我记得那个记录，一个早期的气象监测前哨，后来失联了，它的标志……”
她仔细看着挂坠的造型，“不是羽毛，是风向标，一片风向标。”
风向标？在这种地方有什么用？
挂坠的温热似乎越来越明显，林渊感觉它贴着的胸口皮肤都有些发烫。
突然，挂坠内部传来极其轻微的“咔哒”一声，仿佛某个微型机括被激活了。
紧接着，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淡蓝色光束，从挂坠尖端射出，笔直地射向下方——穿透了金属地板，指向冰层深处。
光束持续了大约三秒，然后熄灭，挂坠也恢复了冰冷。
“它……在指路？”托姆瞪大了眼睛。
“下面是冰层……”哈肯茫然。
铃却点了点头，指着光束消失的方向：“那里……动的感觉……更明显了一点。”
维娜和林渊对视一眼，在这种绝境下，任何异常都可能是机会，也可能是陷阱。
但这个挂坠是铃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而铃的感知多次被证明并非空穴来风。
“我们需要知道下面有什么。”林渊忍着剧痛说，“必须派人下去看看。”
“怎么下去？我们没有钻冰设备。”卡隆质疑。
“方舟的船首，在撞击中应该埋得最深。”
维娜回忆着撞击前的姿态和刚才的感觉，“如果那里破损了，或许有直接接触冰层的缺口，我们可以尝试从那里手动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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